每逢过村庄的时候,(虽然路上的人烟极少,还是会有村落的)他就不由自主地轻轻颤
抖。由于挤靠得很紧,通过我与他的身体接壤部分,我可以清晰地感到那种不应属于强壮男
人的细碎震颤,好像疟疾病人高烧来临时的反应。
一只鹅在路上走。可能是很少见到汽车,鹅对鸣笛并不惊慌,依然像个胖而懒的中年妇
女,撅着屁股,目不斜视地横穿公路。
别的司机,会用前轮抵住鹅蹼,逼使那鹅狂吠起来,扇着翅膀,抖落下鹅绒,惶然逃
窜。
唐最雄不。他伏在方向盘上,耐心地看鹅搔首弄姿,看鹅用扁扁的嘴巴梳理灰脏的羽
毛。看鹅兴奋地嘎嘎大叫。
戈壁上很少有鹅。这是一个例外。
胖鹅盘踞公路当央,汽车左右绕行不得。
唐最雄心平气和地等。
我不耐烦了,说就:“开过去吧。”
唐最雄说:“那会压着它的。”
我说:“不可能的。当我们的轮子一过去,它就吓得飞起来了,绝对压不了的。退一万
步,就算把它压着了,你就说是它自己钻到你的轱辘底下的,有谁知道?”
唐最雄看着鹅说,“万一压着了,是要赔的。”
我说:“赔多少?不过就是一只鹅,也不是一只老虎。真要是压着了,我来赔好了,不
过是几块钱的事。鹅的主人没准还高兴呢。在这种大漠深处,一只鹅还卖不出这个价钱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