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客中只有米夏穿着一件淡蓝的衬衫,在那群深色西装的中年人里面,他显得那么的天 真、迷茫、兴奋而又紧张。冷眼看着这个大孩子,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抱歉,好似欺负了人一 样。虽然他自己蛮欢喜这场宴会的样子,我还是有些可怜他。
人来得很多,当莎宾娜走进来时,谈话还是突然停顿了一会儿。
这个女人在五天内已见过三次了,她的身旁是那个斯文凝重给我印象极好的丈夫——文 化参事。
她自己,一身银灰的打扮,孔雀似的张开了全部的光华,内聚力极强的人,只是我怕看 这个中年女人喝酒,每一次的宴会,酒后的莎宾娜总是疯狂,今夜她的猎物又会是谁呢?我 们文雅的吃东西、喝酒、谈话、听音乐、讲笑话,说说各国见闻。不能深入,因为没有交 情。为了对米夏的礼貌,大家尽可能用英文了。
这种聚会实在是无聊而枯燥的,一般时候的我,在一小时后一定离去。往往约根先送我 回家,他再转回去,然后午夜几时回来便不知道了,我走了以后那种宴会如何收场也没有问 过。
那日因为是在约根自己家中,我无法离去。其中一个我喜欢的朋友,突然讲了一个吸血 鬼在纽约吸不到人血的电影;那个城里的人没有血,鬼太饿了,只好去吃了一只汉堡。这使 我又稍稍高兴了一点,觉得这种谈话还算活泼,也忍受了下去。
莎宾娜远远的埋在一组椅垫里,她的头半枕在别人先生的肩上,那位先生的太太拚命在 吃东西。
一小群人在争辩政治,我在小客厅里讲话,约根坐在我对面,神情严肃的对着我,好似 要将我吃掉一样的又恨又爱的凝视着。
夜浓了,酒更烈了,室内烟雾一片,男女的笑声暧昧而释放了,外衣脱去了,音乐更响 了。而我,疲倦无聊得只想去睡觉。
那边莎宾娜突然高叫起来,喝得差不多了:“我恨我的孩子,他们拿走了我的享受,我 的青春,我的自由,还有我的身材,你看,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