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不爱常常回去,也是一种逃避的心理。加纳利群岛上,每一个岛都住着深爱我的 朋友,一旦见面,大家总是将那份爱,像洪水一般的往人身上泼。对于身体不健康的人来 说,最需要的就是安静而不是爱。这一点他人是不会明白的。我常常叫累,也不会有人当 真。
虽然这么说,当飞机师报告出我们就要降落在大加纳利岛的时候,还是紧张得心跳加快 起来。
已是夜间近十点了,会有谁在机场等着我呢?只打了电话给一家住在山区乡下的朋友, 请他们把我的车子开去机场,那家朋友是以前我们社区的泥水匠,他的家好大,光是汽车房 就可以停个五辆以上的车。每一回的离去,都把车子寄放在那儿,请他们有空替我开开车, 免得电瓶要坏。这一回,一去三年,车子情况如何了都不晓得,而那个家,又荒凉成什么样 子了呢?
下了飞机,也没等行李,就往那面大玻璃的地方奔去。那一排排等在外面的朋友,急促 的用力敲窗,叫喊我的名字。
我推开警察,就往外面跑,朋友们轰一下离开了窗口向我涌上来。我,被人群像球一样 的递来递去,泥水匠来了、银行的经理来了,电信局的局长来了,他们的一群群小孩子也来 了,直到我看见心爱的木匠拉蒙那更胖了的笑脸时,这才扑进他怀里。
一时里,前尘往事,在这一霎间,涌上了心头,他们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朋友,也曾是我 们夫妇的好友。“好啦!拿行李去啦!”拉蒙轻轻拍拍我,又把我转给他的太太,我和他新 婚的太太米雪紧紧的拥抱着,她举起那新生的男婴给我看,这才发觉,他们不算新婚,三年 半,已经两个孩子了。
我再由外边挤进隔离的门中去,警察说:“你进去做什么?”我说:“我刚刚下飞机 呀!进去拿行李。”他让了一步,我的朋友们一冲就也冲了进去,说:“她的脊椎骨有毛 病,我们进去替她提箱子— 。”警察一直喊:“守规矩呀!你们守守规矩呀… ”根本没 有人理他。
这个岛总共才一千五百五十八平方公里,警察可能就是接我的朋友中的姻亲、表兄、堂 哥、姐夫什么的,只要存心拉关系,整个岛上都扯得出亲属关系来。
在机场告别了来接的一群人,讲好次日再连络,这才由泥水匠璜杠着我的大箱子往停车 场走去。
“你的车,看!”璜的妻子班琪笑指着一辆雪白光亮的美车给我看,夜色里,它像全新 的一样发着光芒。他们一定替我打过蜡又清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