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电话跑去,拿起听筒,一个女人的声音立即回答我:“接线台,接线台,我可以帮 助你吗?”
我发觉自己的牙齿格格在响,我全身剧烈的发抖好似一片狂风里被摧残的落叶,我说不 出一句话,说不出一个字。我把电话挂回去,跑到衣柜里面,把背脊紧紧抵住墙。用双手抱 住自己的两肩,可是我止不住那骨头与骨头的冲击。我一直抖一直抖,抖到后来,才开始如 同一个鬼也似的笑起来——听见那不属于人的一种笑声,我又抖、佑佑佑佑佑… 。
星石
在我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时,已经会开车了。当时的交通工具仍然是以三轮车为主 的那最后两年的台北,私家车并不多见。我的家中自然也没有汽车。
回忆起开车的学习过程实在很简单。在当时,如果一年中碰到一个朋友恰好手上有辆 车,那我必定抓住机会,低声下气的请求车主让我摸摸驾驶盘,那怕是假的坐在车里不发动 车子,也是好的。
偶尔有几个大胆的好心人肯让我发动了车子开,我必不会辜负人家,把车当当心心的开 在台北市空空荡档的马路上,又会开回来。
开了两三次,就会了。那时候用的大半是天母一位美国朋友的车——当然也不属于他 的,车属于他做将军的爸爸。爸爸睡觉去,儿子就偷出来慷慨的做好国民外交。
我是开了好久的车子,才去进驾驶学校的。那个往事被写成一个智斗警察的短篇,叫做 《天梯》,已经收到书本里去了。
好的,从此做了一个养马的人。
我叫我的车子马儿,对待每一匹生命中的马都很疼爱,常常跟车讲话。跑长途时拍拍车 子,说:“好马,我们又要跑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