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座位的。”
他确实这样做了,我被安排到第一排的中央。他讲课时,除非要在黑板上写字才会站到
讲台后面去,别的时候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将他的讲义摊开放在我的桌上,双手撑住我的课
桌,唾沫横飞地讲着。我倾听时,仰起的脸上饱尝了他的唾沫,犹如在细雨中听课。而且他
还能时时发现自己的唾沫已经飞到了我的脸上,于是他时时伸过来沾满粉笔灰沫的手,替我
擦去他的唾沫。往往是一节课下来,我的脸就要像一块花布那样色彩纷呈了。我第一次接受
他的处罚,是三年级的第一学期。一场在冬天来到的大雪,使我们这些忘乎所以的孩子,在
操场上展开了雪球的混战。我的倒霉是将一个应该扔向刘小青的雪球,错误地击在了一个女
同学的脑袋上。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发出的哭喊,现在听起来像
是遭受了调戏似的。她向老师指控了我。
于是刚刚坐下的我,被老师从座位里叫了出来。他让我到外面去捏一个雪球玩玩,当时
我以为他是在讽刺我,我在座位上站着不敢动,他也仿佛把我忘了似的继续讲课,过了一会
他才奇怪地说:“你怎么还不去?”我这才走到教室外面,去捏了一个雪球。我重新回到教
室时,老师正在朗诵课本上有关欧阳海的故事,他的朗诵犹如一条山路似的高高低低,让我
站在门边不敢出声。他终于朗诵完一个大段,走到了讲台后面,要命的是他看都没看我。他
对我的遗忘使我心里发慌。他在黑板上写字时,我怯生生地对他说:“老师,雪球捏好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