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说可怜不可怜?对于有用人物,我们不妨也给予一个名目,以便和文人分
别。譬如说,称他们为“用人”。“用人”二字,是“有用人物”的缩写,洽对得
过文人两字。这样简洁混成的名词,不该让老妈子、小丫头、包车夫们专有。并且
,这个名词还有两个好处。第一,它充满了民主的平等精神,专家顾问跟听差仆役
们共顶一个头衔,站在一条线上。第二,它不违背中国全盘西化的原则:美国有位
总统听说自称为“国民公仆”,就是大家使唤得的用人;罗马教皇自谦为“奴才的
奴才”或“用人的用人”(Servus servorum);法国大革命时,党人都赶着仆人叫“
用人兄弟”(Frères servants);总统等于君,教皇(Pope)等于父(
Papa),在欧美都和用人连带称呼,中国当然效法。
用人瞧不起文人,自古以然,并非今天朝报的新闻。例如《汉高祖本记》载帝
不好文学,《陆贾列传》更借高祖自己的话来说明:“乃公马上得天下,安事诗书
?”直捷痛快,名言至理,不愧是开国皇帝的圣旨。从古到今反对文学的人,千言
万语,归根还不过是这两句话。“居马上”那两句,在抗战时期读来,更觉得亲切
有味。柏拉图的《理想国》里排斥诗人文人,哪有这样斩截雄壮的口气?柏拉图富
有诗情,汉高祖曾发诗兴,吟过《大风歌》,他们两位尚且鄙弃词章,更何况那些
庸俗得健全的灵长动物。戈蒂埃(Theophile Gautier)在《奇人志》(Les
Grotesques)里曾说,商人财主,常害奇病,名曰“畏诗症”(Po sophobie)。
病原如是:财主偶尔打开儿子的书桌抽屉,看见一堆写满了字的白纸,既非簿记,
又非账目,每行第一字大写,末一字不到底,细加研究,知是诗稿,因此怒冲脑顶
,气破胸脯,深恨家门不幸,出此不肖逆子,神经顿成变态。其时此症不但来源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