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极富于诗意:除了勃莱克(Blake)自身以外,“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
的胸襟,苍蝇倒是具有的。它能够在一堆肉骨头里发现了金银岛,从一撮垃圾飞到
别一撮垃圾时,领略到欧亚长途航空的愉快。只要它不认为肉骨头之外无乐土,垃
圾之外无五洲,我们尽管让这个小东西嗡嗡的自鸣得意。训诂音韵是顶有用、顶有
趣的学问,就只怕学者们的头脑还是清朝朴学时期的遗物,以为此外更无学问,或
者以为研究文学不过是文字或其它的考订。朴学者的霸道是可怕的。圣佩韦(Sain
te-Beuve)在《月曜论文新编》(Nouveaux Lundis)第六册里说,学会了语言,不能
欣赏文学,而专做文字学的功夫,好比向小姐求爱不遂,只能找丫头来替。不幸得
很,最招惹不得的是丫头,你一抬举她,她就想盖过了千金小姐。有多少丫头不想
学花袭人呢?
色盲决不学绘画,文盲却有时谈文学,而且谈得还特别起劲。于是产生了印象
主义的又唤作自我表现或创造的文学批评。文艺鉴赏当然离不开印象,但是印象何
以就是自我表现,我们想不明白。若照常识讲,印象只能说是被鉴赏的作品的表现
,不能说是鉴赏者自我的表现,只能算是作品的给予,不能算是鉴赏者的创造。印
象创造派谈起文来,那才是真正热闹。大约就因为缺乏美感,所以文章做得特别花
花绿绿;此中有无精神分析派所谓补偿心结,我也不敢妄断。他会怒喊,会狂呼,
甚至于会一言不发,昏厥过去——这就是领略到了“无言之美”的境界。他没有分
析——谁耐烦呢?他没有判断——那太头巾气了。“灵感”呀,“纯粹”呀,“真
理”呀,“人生”呀,种种名词,尽他滥用。滥用大名词,好像不惜小钱,都表示
出作风的豪爽。“印象”倒也不少,有一大串陈腐到发臭的比喻。假使他做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