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用高射炮来打蚊子。不过小题目若不大做,有谁来理会呢?小店、小学校开张
,也想法要请当地首长参加典礼,小书出版,也要求大名人题签,正是同样的道理
。
价值盲的一种象征是欠缺美感;对于文艺作品,全无欣赏能力。这种病症,我
们依照色盲的例子,无妨唤作文盲。在这一点上,苏东坡完全跟我同意。东坡领贡
举而李方叔考试落第,东坡赋诗相送云:“与君相从非一日,笔势翩翩疑可识;平
时漫说古战场,过眼终迷日五色。”你看,他早把不识文章比作不别颜色了。说来
也奇,偏是把文学当作职业的人,文盲的程度似乎愈加厉害。好多文学研究者,对
于诗文的美丑高低,竟毫无欣赏和鉴别。但是,我们只要放大眼界,就知道不值得
少见多怪。看文学书而不懂鉴赏,恰等于帝皇时代,看守后宫,成日价在女人堆里
厮混的偏偏是个太监,虽有机会,确无能力!无错不成话,非冤家不聚头,不如此
怎会有人生的笑剧?
文盲这个名称太好了,我们该向民众教育家要它过来。因为认识字的人,未必
不是文盲。譬如说,世界上还有比语言学家和文字学家识字更多的人么?然而有几
位文字语言专家,到看文学作品时,往往不免乌烟瘴气眼前一片灰色。有一位语言
学家云:“文学批评全是些废话,只有一个个字的形义音韵,才有确实性。”拜聆
之下,不禁想到格利佛(Gulliver)在大人国瞻仰皇后玉胸,只见汗毛孔不见皮肤的
故事。假如苍蝇认得字——我想它是识字的,有《晋书.苻坚载记》为证——假如
苍蝇认得字,我说,它对文学和那位语言学家相同。眼孔生得小,视界想来不会远
大,看诗文只见一个个字,看人物只见一个个汗毛孔。我坦白地承认,苍蝇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