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朱叶梅声音嘶哑地叫起来。
“妈妈,您还有什么事吗?”小约像被绳子拴着的小狗,猛然被勒了回来。
“妈妈只是想告诉你,就是考坏了也不要紧,妈妈再也不会打你了,妈妈还要带你去公
园玩……”朱叶梅猛推转儿子的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聚集起的水分。
孩子走了。
朱叶梅无力地倚靠在学校漆着绿漆的门框上,萎顿得像一个甩尽蚕籽的蛾子。她看着儿
子在学校笔直的甬通上越来越小,直到被方正得如同一个黑匣子的教学大楼所吞没。
现在,她该干什么,该上哪里去?多少日子以来,支撑她整个生活坑道的枕木突然被抽
走,思绪像碎矿石一样坍塌下来,她像被抽了筋似地轻松了。
她请了整整一天假。现在还很早,太阳像一颗铜钮扣,悬挂在天的颈子上。
她觉得没有任何事值得她现在去干,最重要的事就是等待。她只剩了一个干燥的躯壳,
那个汗淋淋的灵魂,已随那个小小的人儿走了,走进一间森严陌生的教室,铺天盖地的卷子
发下来,铅字排成的蚁阵绞结成一个个死扣……
朱叶梅呻吟了一声。一个过路人关切地看了她一眼,以决定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是否需
要人帮助。
朱叶梅摇了摇头,并不是她自身有什么痛苦,她很好,或者说她己完全丧失了对自身的
感觉。她纤细的神经像网一样地铺开去,罩在那个小小人的手上脸上心上。在上课铃响的那
一瞬,她感到那个孩子琴弦一样地颤抖……
也许,真的是她太残忍了?她有什么权利把孩子逼成这样?仅仅因为她是他的妈妈,给
了他四肢百骸,她就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吗?他无法操纵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