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他还小,他在一片混饨迷茫之中,被自己的母亲强行送上一条充满艰辛的小路。母亲用
自己的双手编织了一顶荆冠,逼着小的从中穿行……
朱叶梅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卑劣的自己:正把自己幼年时的梦,对丈夫的失望,对今后命
运的赌注,像拾破烂的一样,杂乱地丢进一个大筐,再盖上一块美丽的毛巾,把筐劈头盖脑
压在孩子稚弱的双肩……
我真是那样卑劣下作吗?不!不是!朱叶梅激烈地为自己辩护:我没有办法护卫孩子的
一生,我只有千方百计地教会他在这个充满竞争的世界里生存。有一天,我会死,化成白
烟,在空中飘荡,可我的儿子会体面而荣耀地活下去。一个女人最大的事业在于她塑造了
人,我想把这件事做得好一些,像我曾经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出色的车工一样,我有什么过
错?
她面对的是一个绝等精密的零件,像那些古代流传下来的孤本书一样,弄坏了,她再也
无法修补。她的妈妈曾经有过七个零件,她漫不经心地养活着他们,知道遗失了一个还完全
可以补救。朱叶梅这一代人,都没有这个资格了。
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朱叶梅决定哪也不去了,就这样倚着校门前的老槐树,直到黑匣子再把她的儿子吐出
来。她急切地想抚摸他松针样坚硬的短发,想亲吻他那汗湿的额头,想摩掌他那因为过度握
笔而略出红痕的中指……不管孩子考得怎么样,她都不会再说一句关于考试关于跳级的话
了。见鬼去吧!万恶的考试和跳级!她只要儿子,要那个属于她的男孩!
起风了,夹着凉意的雨丝毫无征兆地飘落下来,老槐树的叶子像风铃似的剧烈摇曳。天
可在一瞬间突然暗淡,仿佛有奇异的黑色染料在空中弥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