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讲,像郁容秋这种人的崛起,是由于不正常的经济形势造成的,就好比饥不择食
一样。现在,作为一个历史阶段,它已。经从我们面前翻过去了。她就要死了,我却还活
着,还要给几千人当家。好比一个家里的爷爷,给一个不孝子孙鞠躬,你说我以后还能否有
权威?”
兰医生不语。
“所以,请对郁容秋讲,并非我一厂之长食言而肥,实是在官身不由人。假如她为了这
个厂子,已经付出了重大的代价,那么,请求她再作最后一次牺牲,她想借我这一躬以提高
自己做人的价值,我却不能鞠这一躬,要保持作为厂长的价值。作为一个女人,我失信于
她,她可以在九泉之下怨恨我。作为一个厂长,我别无选择。”
夜,静寂得如同一张无边的桑叶,无数不知名的声音,蚕似地噬着它,留下大大小小膝
陇的空洞。
兰医生的思绪像秋千一样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她觉得环境太能左右人的意志了,在充
满华贵和死亡气息的干部病房里,她义无反顾地同情郁容秋,在女厂长家被焦的脚步磨擦的
女人的步伐踩出战壕样的痕迹,她想:“女人能够干的事业,除了从医之外,实在是很有限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