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来找您有要紧事——”一句话未完,白先生一阵咳嗽把话打断了,等咳嗽过
后,马上抢先说话:“昨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群日本工八蛋拿机枪扫射,我
前头站的是蒋委员长,他转身挥手让大家逃。光头里有啥子主意?就是逃嘛,躲起
嘛,藏起嘛,如今逃到马厩猪圈边,还要讲课,做学问。孟弗之他们精神好,精神
总动员了呀。莫要看老孟他一本一本出书,砂子堆山,成不了事啦。江昉更是小儿
科。什么不失赤子之心,童心未泯,就是没有长大,不成熟嘛。钱明经搞甲骨文好
有一比,坐着飞机看蚂蚁,你看见啥子?”这些类似的话他常说,同事们并不介意,
但是下面的话就让人不得不反对了。“抗战!抗战!抗战就是了,咱们这弯弯曲曲
当不得机枪大炮,教给学生有啥子用场?”同仁们对他这种论调时常驳斥。孟樾多
次在公开演讲中说:“保卫疆土,当然重要,保存以至于继续发扬中华民族的文化
同样重要,我们的精神家园只能丰富扩展,万不可失。”这些话对他如同耳旁风,
仍是怪话不断,其实他很爱他的古文字研究,如果真让他放弃所学,他是决不肯的。
白礼文滔滔不绝地说着,忽然敞间传来一阵响声,很像警报。他赶忙下床找鞋,
“鞋呢?鞋呢?”一面说一面用脚在地上划拉。钱明经也帮着找,很快找到,白礼
文趿拉着鞋往外走。
“这是上哪儿?”明经问。“跑警报!”有促狭人说这是白先生的第四大爱好。
白礼文直往外冲,和老金撞个满怀。老金说:“是水壶响。上回闹过一次了,这壶
有点子怪,老爷不记得了?”白礼文定定神,看见敞间炭火上坐着水壶,火腿砂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