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出去的劲头,以及夹带著的那些极难听的脏话,事后总要让路喜纯
偷偷地害上几天臊。母亲是一九七二年冬天查出来有肝癌的,一九七
三年春天便去世了。
路喜纯家住著院里一间南屋。父母双亡后,邻居们原以为这间屋
子很快便会变成无处下脚的鸡窝,甚至会成为胡同里小流氓们的聚会
之所。谁想料理完母亲的丧事,仅仅十六岁的路喜纯却在三天之内,
使那间房子焕然一新。他先到街道上开了证明,去信托商店卖掉了家
里的一套磁潭瓶、磁帽筒和一个硬木炕桌,取得了一笔对他来说相当
丰厚的现款。然后,他便重新粉刷了屋墙,用草根刷子刷净了每一件
家具,重新把屋子布置起来。他在窗明几净的屋子里,沈著地等待有
关部门给他安排工作。当他手头只剩五块多钱时,给了他通知,让他
去那家小饭馆。
按某些人从旁推论,路喜纯是北京市民中的所谓 「胡同串子」(住
在胡同中的没有教养的青少年。),最易堕落而难以教化,然而除了偶
然有颇令人迷惑不解的行为外,他竟不但没有堕落,反而生活得非常
正派。在他生活道路上给过他强烈影响、给予他这样去生活的启示人,
一共有两个。一个是他中学时的老师嵇志满,一个是他们那个小饭馆
的何师傅。嵇老师并非什么知名的优秀教师,何师傅在饮食行业中也
并非突出的先进人物,但他们灵魂中那些健康的、向上的东西,偏偏
集中地流注到了路喜纯的灵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