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娘在那页被朦胧的天光照亮的日历面前,愣了好几秒钟。同
北京许许多多同龄的老市民一样,薛大娘现在绝不是一个真正迷信的
人,她知道迷信归根结蒂都是瞎掰,遇上听人讲述哪里有个老太太信
神信鬼闹出乱子,她还会真诚地拍著大腿笑著说几句嘲讽的话;但她
又同许许多多同龄的老市民一样,内心还揣著个求吉利的想法。现在
北京并没有人摆摊算卦,办喜事也没有什么人再那么讲究生辰八字,
偶尔听说外地农村里竟然还有因为算生辰八字酿成儿女悲剧的事,薛
大娘一类的人也会跟著叹息。但在选择什么日子办喜事这样的问题上,
北京城时下却确凿存在著一定的讲究。是谁倡导的?谁传播的?你缕
不清。不仅象薛大娘这样的老市民,就是薛纪跃这样的新市民,也都
颇为重视这个讲究。什么讲究呢?就是得选个阴历、阳历月、日都是
双数的日子。这当然是一种最原始不过的迷信心理:怕逢上单数会生
出不吉利的丧偶的后果。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比较轻易地
涤荡繁缛的迷信习俗,却很难消除存在于人们内心中的原始迷信心理。
薛大娘在副食店卖过二十多年的菜,头年才退休回家,她的文化水平
恰到能够流畅地阅读日历的程度。在那张红色的日历面前,她把那些
偶数读了几遍,心中漾出一种安适感。只是日历下面的小注略让她不
快,不仅有个「十一」的数位瞧去刺眼,所预告的「冬至」这个节气
似乎也不那么喜幸。不过,这几丝不快,很快也便被日历上所笼罩的
红色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