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当着他们谈你自己的看法吧?”
“我当然没有。”
“好,讲吧!”
“我从了解中发现有几个问题值得注意。第一,宣传队一去,开了一个大会,会上张部长做了个报告,耸人听闻,好像保卫部掌握了很多现成材料似的,当场就把范子愚抓起来,但是抓进去一个多月,范子愚的罪行全部是由他自己交代,保卫部唱的是空城计。第二,范子愚的罪行,查来查去,主要的是一条反动标语和诬蔑江青同志的言论。那条反动标语,我看了照片,是勉强扯上去的;诬蔑江青同志的言论也只有一个人揭发,找不到旁证人。这样的罪名显然是不可靠的,但联合宣传队完全把范子愚当现行反革命看待。第三,前两天范子愚曾经从监护他的房子里逃出来,跑到江主任那里,后来是邬中打电话通知张部长,要他们去抓人,这有点奇怪;而且,抓回去以后,给了一顿毒打,据说有些人是受了暗示的,专打致命的地方,很奇怪。我了解到的就是这么多。”
“你对于这些奇怪的情况有什么看法没有。”
“我……”徐秘书摇头,“不敢瞎分析。”
“不要紧嘛!在这里讲怕什么呢!”
“好像……”徐凯努力寻找最合适的说法,“这个范子愚是非死不可的。”
“意思就是,有罪无罪都要叫他死,对吗?”
“我不知道对不对。”
“他们做得出的。连假录音都做得出,还有什么做不出?”陈政委咬紧牙说,“江、醉、章!厉害呀!”他做了一个很少见的表示下决心的手部动作,“不能让他为所欲为,这个宣传队立刻撤掉!叫保卫部长到我这里来汇报。重新组织一个党委联络组,由组织部长负责。”
“政委,”徐秘书提醒说,“要不要先跟江主任打个招呼?”
“不理他,他要有意见,让他自己找我来谈。”
“您真的打算这样做吗?”
“还有假的?”陈政委变得强硬起来,“刚才方鲁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越怕他,他越欺你,不光会把领导机关搞得人心涣散,连部队都会要搞垮。他实在要在上头告黑状就让他告去,反正这样子是混不下去的。我现在为了迁就他们也搞得众叛亲离了,什么人都跑来骂你一顿,胡连生骂,方鲁也来骂,家里还有个小祖宗,天天骂我是糯米团长。再不能这样混下去了。你看吧!我要拿点厉害给他们看。”
哐的一声,又有一个石膏模型扔在走廊里摔碎了。陈政委闻声站起来,怒目瞪着那个地方,像要开口镇一句,却又忍住了,重新坐下。
“政委,”徐秘书问道,“范子愚的问题做个什么结论呢?后事如何处理呢?”
“不是反革命。他还有孩子吧?”
“有,才四岁。”
“要为他的孩子着想,父亲的政治结论要影响孩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