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从兔子身上滑到我的手背上,一把抓紧了我,他颤栗的喊:“忆湄!总算找到 了你。”
我闭上眼睛,一阵天眩地转,泪珠沿着面颊滚落。好半天,我无法说话,也无法移动, 只有泪水无拘束的泊滥奔流。于是,我觉得他拉住了我,又用手环住了我的腰,他的声音清 晰而痛楚的在我身边响着:
“忆湄,你怎么那样傻?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你使整个罗家都翻了天,你知道吗? 现在,都好了,是不是?我们来接你回去。别哭了,来吧!”
我仍然在哭,除了哭,我似乎不会做任何的事情了。中□拥住了我,拍着我的肩膀,试 着要稳定我激动的情绪。而我,把额头抵在他宽辟的肩膀上,哭了个肝肠寸断。好不容易, 我的哭声低微了。中□托起我的下巴,像对待一个小娃娃一般,帮我擦着眼泪。接着,我听 到林校长的小女儿拍着手喊:“看啊!孟姐姐,不害羞,女生爱男生!女生爱男生!”
推开中□,我看看他,又看看那拍着手的孩子,忍不住又挂着眼泪笑了。中□注视着 我,也笑了。于是,我忽然听到一个人大踏步走近的声音,同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手 腕,我抬起了头,看到的是罗教授须发蓬篷的脸,和灼灼逼人的眼睛:“好呀,”他夸张的 嚷着:“忆湄!你逃学逃到这里来了!也怪我平常太粗心,只知道你以前住的地方是个小学 校,也不知道住址,这一下,把全高雄市的小学校都翻遍了,才把你翻出来!好!现在乖乖 的跟我回去!”
“我… 我… ”我嗫嚅着。“你还有什么鬼意见?”罗教授咆哮的喊:“你就是有什 么不高兴,在家里吵一顿,骂一顿都可以,干嘛一个人跑掉?台湾那么多人口,那么大地 方,让我到哪里去找你?这不是给人出难题吗?你走了不要紧,家里人翻马仰,中□怪我不 该打你一巴掌,其实,鬼才知道你挨了一掌就会跑掉!嘉嘉满屋子跑上跑下的找你,结果突 发奇想,以为你藏在抽屉里,把所有的抽屉打开来找,翻得乱七八糟。皓皓也跟我吵……现 在,好了,你赶快跟我回去吧!还有你那只鬼猫,不声不响的在我放卷宗的抽屉里做了窝, 啃了一抽屉的鱼骨头……这些,只有你回去处理……”
“什么?”我惊喜交集的大叫:“小波,它回来了吗?”
“回来!”罗教授叫:“它几时失踪过?失踪的是你!现在,别多说了!走吧!看能赶 得上几点钟的火车!”
我犹豫着,一转头,我看到含笑站在一边的林校长。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臂,带着个 了解的笑容说:
“去吧,忆湄,罗教授都跟我讲过了。回去吧!忆湄,好好念书!好好考上大学!”
我仍然在犹豫,罗教授拉着我的手腕就向校门口走。他的手碰到了我怀里的小兔子,他 吃惊的叫:
“天哪,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小兔子,它在生病。”我说,举起兔子来:“我可以带它一起走吗?”我问。“噢, 噢,……”罗教授的眼珠奇异的转动着,从他的大鼻孔里吸着气:“好吧!带它走!我看, 家里该为你辟一个动物园呢!”
我欢呼了一声,多日来的烦恼忧愁和悲哀都在一瞬间飞走了。把小兔子交到中□手里, 我说:
“帮我抱一抱!”就转身冲进屋里,去收拾我的箱子。
提着箱子,我走了出来,林校长过来和我握别,含蓄的笑着说:“下次,你再来的时 候,希望不再是私逃的了。”
我望着林校长,有些依依不舍。罗教授已经不耐的抓耳挠腮了。我们向校门口走去,林 校长的两个孩子推来推去的低声说着:“你去问!”一个说。“你去问!”另一个说。
“他们在做什么鬼?”罗教授问。
我望着罗教授毛发篷篷的脸,猛悟的大笑了起来,罗教授皱眉叫:“笑什么?你?” “笑他们!”我说:“他们想证实对你的猜测,不知道你是海盗呢?还是囚犯?”中□也笑 了起来,林校长也笑了,罗教授瞪着眼睛,竭力把脸色放得严肃,却在喉咙中希奇古怪的诅 咒。我们就在笑声中,诅咒声中,孩子的起哄中,走出了大门。
两小时后,我、中□、和罗教授都在北上的火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