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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诗颇为朴野疏宕,但是诗中旨意则极为曲折,浦起龙分析说:"官亭梅放,诗兴遄飞,高怀不减古人矣。尔时对景见忆者,当客别春回,旅怀怅触,其亦情不自禁乎?然以予迟暮羁栖,亦幸未蒙折赠耳。倘一枝触目,未免转益乡愁,即看此地江花早发,殊悲催老客途也。然则君而不念我也,君念我而寄我,不更使我徘徊难遣哉!意绪千端,衷肠百结,何图于五十六字曲曲传之!"(《读杜心解》卷四)含蓄、曲折使杜诗深沉隽永,一唱三叹,也就是说,构思的深刻是杜诗沉郁顿挫风格的深沉内涵。赵翼论杜诗说:"盖其思力深厚,他人不过说到七八分者,少陵必说到十分,甚至有十二三分者。其笔力之豪劲,又足以副其才思之所至,故深人无浅语。"(《瓯北诗话》卷二)这段话正说出了上述两个层面之间的关系。
  第三个层面是凝聚在诗歌中的感情和思想。《尚书·舜典》云:"诗言志。"《毛诗序》云:"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后人对"志"的解释不尽相同,我们认为"志"本指志向、志意,其引伸义则可泛指思想。"情"当然是指感情,"志"和"情"实际上包涵了诗人的全部心理活动,也即诗人的整个内心世界。①闳其中者肆其外,诗人的内心世界越是深沉,诗歌的风格也就越深沉,借用赵翼的话说,就是"深人无浅语"。我们在第一章第二节中说过,杜甫对儒学的核心内容--"仁"的思想终身伏膺,须臾不离,他热爱生活,热爱亲友,热爱人民,热爱祖国,也热爱天地间一切生命和一切美好的事物,而且爱得深沉,爱得刻骨铭心。梁启超在一次演讲中把杜甫称为"情圣"(《情圣杜甫》,《杜甫研究论文集》一辑),决非虚语。当然,仅仅具有深挚的感情还不一定形① 孔颖达《左传正义》(昭公二十五年)云:"在已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我们认为诗歌的言志与抒情两个特征确实密不可分,但是情和志的内容还是有所区别的。
  成沉郁的风格,如果杜甫一生都在开元盛世,那么杜诗也许会象李白诗一样的飘逸,可是正象我们在第一章第四节中所说的,杜甫受到了时代的"玉成"--他的一生主要是在"万方多难"的时代度过的。从旅食京华到漂泊湖湘,杜甫的生活是艰难困苦的,他的亲友离散四方,他的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的祖国饱受战乱的蹂躏,甚至天地间一切生命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受到了损害和破坏:白鱼困密网,百鸟也在罗网,树木或枯或病,连雄丽的蜀山都蒙上了凄怆之气。总之,杜甫以满腔的爱心去拥抱的正是一个疮痍满目的外部世界,所以他的爱中充满着同情、悲悯、惋惜、是一种浓烈而又沉重的感情。而且,正如孔子所云,"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论语·里仁》)杜甫就是这样的"仁者",他爱得深,恨得也深,他自幼便"嫉恶怀刚肠"(《壮游》),遭逢乱离后更大声疾呼:"必若救疮痍,先应去蝥贼!"(《送韦讽上阆州录事参军》)可惜杜甫眼看着世间疮痍而不能救,眼看着蝥贼横行而无法除,所以深沉的感情就引起了深沉的痛苦。杜诗中有很多沉痛的句子,例如:"汝曹催我老,回首泪纵横。"(《熟食日示宗文宗武》)
  "促觞激万虑,掩抑泪潺湲"(《湘江宴饯裴二端公赴道州》)"君不见空墙日色晚,此老无声泪垂血。"(《投简咸华两县诸子》)
  "虎倒龙颠委榛棘,泪痕血点垂胸臆。"(《柟树为风雨所拔叹》)
  "酒阑却忆十年事,肠断骊山清路尘。"(《九日》)
  "吊影夔州僻,回肠杜曲煎。"(《秋日夔府咏怀寄郑监审李宾客之芳一百韵》)"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赠卫八处士》)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诗人泪流如雨,肝肠如煎,读者也会受到深深的感染。卢世云:"《赴奉先》及《北征》,肝肠如火,涕泪横流,读此而不感动者,其人必不忠。"(《杜诗镜铨》卷四引)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如果一个人读了杜诗而不受感动,那么他肯定是个没有爱心的人!
  深挚的感情又伴随着深刻的思想,这主要体现为对国家和人民的命运的深切忧虑,以及对国家兴亡盛衰原因的深沉思考。杜诗中充满着沉重的忧患感:首先,诗人身遭丧乱,穷愁潦倒,当然不能不为自己及其亲友担忧。"男儿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饥走荒山道。长安卿相多少年,富贵应须致身早。山中儒生旧相识,但话宿昔伤怀抱。"(《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之七)--这是杜甫为自己的前途而忧虑。"强将笑语供主人,悲见生涯百忧集。入门依旧四壁空,老妻睹我颜色同。"(《百忧集行》)--这是杜甫为全家的生计而忧虑。"天台隔三江,风浪无晨暮。郑公纵得归,老病不识路。??山鬼独一脚,蝮蛇长如树。呼号傍孤城,岁月谁与度?"(《有怀台州郑十八司户》)--这是杜甫为远谪朋友的安危而忧虑。更为可贵的是,诗人已经跳出了个人的小圈子,他忧郁的目光投向了远为广阔的现实。《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北征》、《诸将五首》、《秋兴八首》等名篇固不必说,即使在那些似乎与国政时事无关的题材中,其忧国忧民之情也时时有所流露。例如在饮酒时,他写道:"岂无成都酒,忧国只细倾";(《八哀诗·赠左仆射郑国公严公武》)在送别时,他写道:"国步犹艰难,兵革未衰息";(《送韦讽上阆州录事参军》)在题画时,他想到"时危惨淡来悲风"(《题李尊师松树障子歌》);在观舞时,他想到"风尘澒洞昏王室"(《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咏月则云"干戈知满地,休照国西营"(《月》);咏雨则云"不愁巴道路,恐湿汉旌旗"(《对雨》)。正如宋人所说:"少陵有句皆忧国。"(周紫芝《乱后并得陶杜二集》,《太仓稊米集》卷一○)忧患感不但直接给杜诗抹上了沉郁的感情色彩,而且使杜诗在反映社会和时代时具有无与伦比的深刻性,在预见或预感当时尚未发生的历史进程时也具有惊人的准确性(详见第四章第五节)。所以我们说感情的深挚和思想的深刻是杜诗沉郁风格最深层面的内涵。
  人们往往认为杜诗的"顿挫"仅仅与诗歌形式有关,①我们则认为"顿挫"同样存在于杜诗风格的第三个层面,即感情和思想的层面。前面说过,"顿挫"这个术语本来就是兼指感情和声调、文气的,其涵义之一就是感情的抑扬起伏。人的内心世界是一个无比广阔的世界,如果一个人具有丰富的感情和深邃的思想,那么他的内心绝不是波澜不起的一口古井,而是波涛汹涌的一片大海。杜甫的内心就好象是一片大海,动荡时代的疾风骤雨使这片大海波澜起伏,而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又使它忽而高涨,忽而低落,就象大海中的潮汐一样。杜甫怀有一颗赤子之心,对于国家中兴的任何迹象,有时仅仅是传闻,他都会欢呼雀跃,兴奋不已,《洗兵马》、《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等诗就体现了这种兴奋心情。同样,对于国家的任何危机,那怕是尚处于潜伏状态的危机,杜甫都为之忧心忡忡,《饮中八仙歌》、《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等诗就体现了这种忧患感。当然,更多的情形是,杜甫为国家,人民的巨大灾难而痛苦,《哀江头》、《北征》、"三吏三别"等诗皆为显例。即使在日常生活的细微题材中,杜甫也是忽悲忽喜,柟树为风雨吹倒,竟使他血泪交流;田父请他饮酒,又使他喜不自胜。总之,杜甫忧乐俱过于人,所以他的感情的抑扬跌宕的幅度也过于人,而这就是"顿挫"风格的情感内涵。此外,杜甫的思维空间异常地广阔,思绪跳荡的幅度极大,这在《秋兴八首》等诗中有鲜明的体现(详见第二章第六节),由此而产生的时空转换,意脉断裂等特征,显然也属于"顿挫"的范围。所以我们认为,杜诗中所凝聚的感情和思想也具有"顿挫"的特征,象《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所呈现的"浏漓顿挫"的风格(见本章第三节),其本质即诗人心中的情感波澜和跳荡思绪。
  综上所述,"沉郁顿挫"确是杜诗的总体风格。这种风格是一位感情特别深挚、思想特别深刻的诗人在动荡时代所创造的,其中又融入了深厚的学力和深沉的构思,所以它是由很多因素凝聚而成的。这么多因素集中于一位诗人身上,这在文学史上重复出现的可能性是极小的。所以,尽管自宋至清,历代学习杜诗的诗人不在少数,但没有一个人能重现这种风格。而且,虽然"沉郁"风格的美学价值越来越为人重视,晚清词论家陈廷焯甚至将"沉郁"视为诗词的最高境界而且用它来品评众多的词人,①但人们一提到"沉郁顿挫"就必然想起杜诗,可见这已经被公认是属于杜甫个人的。"沉郁顿挫",这就是杜诗的独特风格。
  ① 例如王双启《"沉郁顿挫"辨析》(《草堂》1982 年第2 期)一文就持这种观点。① 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卷一中说:"作词之法,首贵沉郁。""沉郁"说实为陈氏词论的核心内容,详见《白雨斋词话》一书。

 
第四章志在天下的人生信念与致君尧舜的政治理想  一、平正笃实的哲学观点
  唐代是一个思想比较解放的时代,儒、道、释三派思想都受到统治者的重视、支持,思想界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繁纷局面。盛唐时代的诗人思想既活跃、又复杂,往往是一人身上杂糅有几种思想,比如李白,既受儒、道、佛三家思想的影响,又喜好纵横、任侠。在这种思想氛围中成长起来的杜甫,其思想也同样染上了一些自由色彩。青年时代的杜甫,曾与李白一起到王屋山寻访道士华盖君,欲学长生之道。他们同游梁宋时,也有"方期拾瑶草"(《赠李白》)的愿望。在他后来的诗作中,也多次写到丹砂、灵芝等道家所重视的长生之药。杜甫与佛教的关系更深一些,他不但常到佛寺游览,听讲佛法,而且与赞公、文公等和尚交谊甚深,诗中写到佛语的地方也很多。有些学者据此而认为杜甫信仰道教和佛教,更甚于信仰儒家,①这实在是一种本末倒置的观点。我们认为杜甫确实受到佛、道二教的一些影响,但这种影响在杜甫思想中所占的地位绝对不能与儒学相比。简单地说,杜甫在青年时代一度醉心于道教,特别是对仙丹灵芝以及由此通住的长生仙界颇感兴趣,那是盛唐时代的浪漫风尚影响之下一位青年诗人的任性举动,是杜甫在世界观尚未确立时的浪漫幻想。等到杜甫试图进入仕途并受到种种挫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种豪兴了。杜甫对佛教感兴趣主要是在壮年以后的事,由于他在现实生活中感到极度的苦闷,有时不免想从空门得到一点慰藉,这与王维所说的"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全唐诗》卷一二八)是同样的感情倾向。然而王维沿着这个倾向走到了尽头,最终达到了"万事不关心"(《酬张少府》,《全唐诗》卷一二六)的程度,成了一个虔诚的佛徒。杜甫则不然,他有时在诗中表示要皈依佛门,论者特别注意《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审李宾客之芳一百韵》这首诗,因为诗中说:"身许双峰寺,门求七祖禅。落帆追宿昔,衣褐向真诠。??本自依迦叶,何曾藉偓佺。炉峰生转盼,橘井尚高褰。东走穷归鹤,南征尽跕鸢。晚闻多妙教,卒践塞前愆。顾恺丹青列,头陀琬玻镌。众香生黯黯,几地肃芊芊。勇猛为心极,清羸任体孱。金篦空刮眼,镜象未离铨。"不但用佛语、佛典甚多,而且语气颇为坚决,似乎真的要遁入空门了。清人俞瑒评曰:"垂老而将为出世之人,故皈依曹溪之念特深。"(《杜诗镜铨》卷一云引)确实此诗体现了垂暮的诗人在苦闷中寻求归宿的心情,然而据此而断定杜甫已皈依佛门则是欠妥的。理由极简单:首先,上诗作于大历二年(767),可是在那以后,杜甫仍然自视为儒者,次年即作《大历三年春白帝城送船出瞿塘峡久居夔府将适江陵漂泊有诗凡四十韵》云:"卧病久为客,蒙恩早厕儒。"同年作《江汉》云:"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又作《舟中出江陵南浦奉寄郑少尹审》云:"社稷缠妖气,干戈送老儒。"反复以儒自称,这哪里是一位皈依佛门者的口气!其次,真正遁入空门的人应该割断尘念,"万事不关心",可是杜甫恰恰相反,家事国事,事事在心。就在《秋日夔府咏怀》这首诗中,诗人沉痛地回忆了国家的灾祸:"即今龙厩水,莫带犬戎烟。??旧物森犹在,凶徒恶未悛。国须行战伐,人忆止戈鋋,奴仆何知礼,恩荣错与权。胡① 见郭沫若《李白与杜甫·杜甫的宗教信仰》、金启华《杜甫诗论集·论杜甫的思想》。星一彗字,黔首遂拘挛。"他又倾诉了自己的不幸遭遇:"生涯已寥落,国步尚邅。衾枕成芜没,池塘作弃捐。别离忧怛怛,伏腊涕涟涟。露菊斑丰镐,秋蔬影涧。共谁论昔事,几处有新阡?"他还勉励郑、李二人勤于国事:"宵旰忧虞轸,黎元疾苦骈。云台终日画,青简为谁编?"如此关心着人间的诗人,怎能成为一位真正的佛徒!佛教本是一种出世的宗教,要求信徒割断世俗的情爱,桑下三宿尚为所忌,更不用说爱家人、爱朋友、爱人民、爱国家了!所以象杜甫那样对人间怀着深挚的爱心的人,是绝对跨不进佛门的。杜诗中有两个有趣的例子:《别李秘书始兴寺所居》云:"重闻西方止观经,老身古寺风冷冷。妻儿待米且归去,他日杖藜来细听。"《谒真谛寺禅师》:"问法看诗妄,观身向酒慵。未能割妻子,卜宅近前峰。"这两首诗都作于大历二年前后,即与《秋日夔府咏怀》作于同时,那正是杜甫对佛教最感兴趣之时。然而前一首说要为妻儿谋食故中断听经,后一首说自己不能象南朝周颙那样离弃妻儿而卜宅于山中近寺之处,①可见杜甫明白地承认妻儿是他遁入空门不可逾越的障碍。更何况杜甫对于兄弟、朋友、人民乃至天地间一切生命都怀有深挚的感情!
  那么,杜诗中有许多首写到丹砂灵芝或佛语佛典,这个现象又该如何解释呢?②我们认为杜诗中有些表示要求仙访药或皈依佛国的话是牢骚之语,如《观李固请司马弟山水图三首》之二云:"范蠡舟偏小,王乔鹤不群。此生随万物,何处出尘氛?"又如《写怀二首》之二云:"放神八极外,俯仰俱萧瑟。终然契真如,得匪金仙术?"③这些话都是因人生艰难而发出的愤激之语,就好象诗人在《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之四中说:"词赋工无益,山林迹未赊。尽捻书籍卖,来问尔东家",但他并没有当真变卖书籍而废词赋;又好象诗人在《曲江三章章五句》之三中说"故将移往南山边,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但并未当真弃文习武以射猎终生一样,这些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牢骚话是不能拘泥于字面而作刻板的理解的。另外还有两种情形也值得注意,第一种是诗歌的题材与宗教有关,比如描写对象是道观、佛寺,或者赠诗的对象是道士、僧人,这些诗中出现涉及宗教的话是题中应有之义。例如:《冬日洛城北谒玄元皇帝庙》咏的是被唐王朝尊为玄元皇帝的老子之庙,诗中不免要对老子赞颂一番。又如《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咏的是佛寺浮图,所以尽管此诗的主要倾向是抒发忧国之思,但也不免有"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二句以颂佛法。显然,这些诗并不能说明诗人信仰宗教。第二种是诗中用的典故成语涉及佛、道二教,杜甫是读破万卷的诗人,而佛经道藏中本来有许多精妙的语言、生动的比喻、丰富的想象,它们当然会受到诗人的注意和运用。杨伦也说:"释典道藏,触处有故实供其驱使,故能尽态极妍,所谓读破万卷,下笔有神,良非虚语。"(《杜诗镜铨》卷① 《杜臆》卷一○云:"结语十字为句"。可从。《南史》卷三四《周颙传》:颙"长于佛理","清贫寡欲,终日长蔬。虽有妻子,独处山谷。"此诗即用此典。
  ② 郭沫若先生为了证实杜甫信仰道教和佛教,不厌其烦地把诗中涉及二教的句子罗列了各十几例(见《李白与杜甫·杜甫的宗教信仰》)似乎这就足以证明其观点了。其实正如萧涤非先生所说,"如果我们把杜甫诗中有关儒家思想的诗句也逐条罗列,那将不是十几条,而是百几十条。"(《杜甫研究再版前言》)怎么能够轻率得出"与其称之为'诗圣',倒宁可称之为'诗佛'"的结论呢?③ 张綖评曰:"此篇说得放旷,是愤俗之语,观者勿以辞害意可也。"(《杜诗详注》卷二○引)我们同意这种理解。
  九)例如《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云:"葛洪尸定解,许靖力难任。家事丹砂诀,无成涕作霖。"这是杜甫的绝笔诗,郭沫若先生因此说:"请看他对于神仙的信仰是怎样坚定!"(《李白与杜甫》第182页)金启华先生也因此认为杜甫"最后濒绝似乎是以道家思想结束。"(杜甫诗论集》第29 页)但在我们看来,"葛洪尸定解"云云都是用典,①正如仇兆鳌所云:"未叙穷老无聊之况。尸定解,将死道路。力难任,不复远行。丹砂未成,则内顾无策,结语盖待济于诸公矣。"(《杜诗详注》卷二三)证据就在这四句诗的前面:"朗鉴存愚直,皇天实照临。公孙仍恃险,侯景未生擒。书信中原阔,干戈北斗深。??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诗人念念不忘的是疮痍满目的人间而不是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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