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还是你这个雨中人比较有办法,嗯?”
“他当然有办法了!”高皓天又接了口:“我们都还是一肩担一口,他不但有老婆,而 且文武双全了!”
他指的是文文和武武,任仲禹又笑,谈起儿女,他总是笑的,因为两个小家伙是他的心 肝宝贝。
多少年来,萧家没有这样热闹的空气了,晚餐桌上,萧成荫开了一瓶酒,破例准许儿子 任性一醉。萧依云的母亲萧太太,一向是最会招待儿女的朋友的,也就是她那份好脾气,才 会弄得家里成了青年人的聚会所。望着面前这年轻的一群,这充满了活力,散发着青春气息 的这一群,她就感到心里有份沁人心脾的温暖和满足。面对着那被酒染红了面颊的高皓天, 她不自禁的想起多年以前,自己对他的喜爱更超过了任仲禹,也曾暗中希望依霞选择他。可 是,依霞却说:
“妈,仲禹虽然没有皓天的能言善道,但他稳重,踏实,而痴情,皓天外表热情,内心 冷淡,他可能到处留情,却不可能对一个女人痴心到底!”
于是,她选择了任仲禹。经过这么多年,她想女儿是对的。注视着高皓天,她不由自主 的问:
“皓天,这些年来,你难道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吗?怎么还不结婚呢?”高皓天用手 抓抓头。“不是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是喜欢的女孩子太多。”他笑嘻嘻的说:“伯母, 人总不能把喜欢的女孩子都娶来做太太吧?”“听他胡扯!”依霞说:“他只是不甘于被婚 姻所捕捉而已,他太爱自由了。”高皓天的脸红了。“你对了,依霞。”他说:“老朋友面 前掩饰不了真相。可是… ”他顿了顿,凝视着手中的酒杯,眼底浮上一层深思的色彩。 “我可能要被捕捉了!”
“真的?”依霞大叫。“是谁?是谁?”萧振风兴奋的问。
“好啊,”任仲禹喊:“到现在才说出来,卖什么关子?原来你是回国结婚的!”“别 闹,别闹,”高皓天说:“你们根本不了解,就乱吵一阵。”“是怎么回事?”萧振风问。
“是我爸爸和我妈,他们想抱孙子!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没人可以代我满足父母的期 望,所以,”他又耸耸肩。“我被逼了回来,他们已经代我物色了一打女孩子,等我去挑 选,哈哈!”他忽然爽朗的大笑了起来。“你们猜,我这个受过最现代的教育,有最新潮的 思想,最受不了羁绊与拘束的人,最近一个月在忙些什么?我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在‘相 亲’!哈哈!”他又笑,充满了自嘲和揶揄。“我母亲说,我如果再不结婚,她就自杀,你 们瞧,严不严重?”
“这还是为了你好,”萧太太笑着说:“你不能了解做父母的心!”“您呢?伯母?” 高皓天望着萧太太:“您也想早些抱孙子吗?您也希望振风马上结婚吗?”
“我不同,”萧太太摇了摇头,微笑着。“儿女的婚姻是儿女终身的事,不是我终身的 事,我尊重他们的选择。至于抱孙子吗?”她笑得更深了。“还是听其自然的好!”
“你瞧!”高皓天叫着:“您的思想就比我母亲清楚多了!应该介绍她来见您,让您开 导开导她!”
“算了,”萧振风说:“你妈那种老顽固,和我妈根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见了面准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不见的好!”“振风!”萧太太笑着骂:“怎么这样说话呢?”
“他说得半点也不错!”高皓天立即接口:“我妈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顽固!”“啊 呀!”萧太太失笑的叫出来:“你们这些孩子还得了?背后就这样随便批评父母!你们三 个,背后大慨也喊我老顽固吧!”“天地良心!发誓没有!”萧振风说,用手一把揽住母亲 的肩。“妈,你是天下最好鬃鬃鬃鬃的母亲!”
“哦,哦,别灌迷汤了,这么大的人还撒娇!”萧太太笑骂着,却无法掩饰唇边那骄傲 而发自内心的笑。
高皓天看着这一切,他点了点头,有片刻时间,笑容从他的唇边隐去,他看来忽然深沉 了许多。望着萧太太,他诚恳的说:“伯母,说真心话,我一直羡慕你们的家庭!”
“是吗?”萧太太感动的说:“那么,你就该常常来玩!”
“以后,可能来得让你嫌烦呢!记得以前我们差点把房子拆掉的情形吗?”“怎么不记 得?”萧太太笑着:“有一次我从外面回家,那时住的还是日本式的房子,你们正在花园里 烤肉吃,我一进门就听到振风在说:‘拆那扇纸门吧,反正日式房子有门没门都差不多!’ 我进去一看,□!不得了,你们已经烧掉两扇纸门了!正在拆第三扇呢!”
这一提起,大家就都又哄然大笑了起来。一时间,旧时往日,如在目前,大家又笑又 说,热闹得不得了,高皓天的目光忽然和萧依云的接触了,她始终反常的安静,只是微笑的 望着他们笑闹,好像她又成了一个被排挤在外的“黄毛丫头”,高皓天一经接触到那对眼 光,就抑制不住心中一阵奇异的震荡,多么清亮灵活的眸子!带着那么一份慧黠及调皮的神 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缠绕在他们的脚下,拍着手,把他们四大金刚编成歌谣来 唱……他凝神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