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泡在这里。过一年找了个有钱老公,儿子也生了,还忍不住一个月来上一两趟。
跟抽大烟有瘾一样。”黄苏子骂声顿止。其实她并没有听清马嫂子说些什么。她突
然觉出她叫骂出的每一个句子都仿佛汇人这房间怪异的气息中;它们在这气息中如
鱼得水,欢快地跳动。它们往墙壁上跳,往残缺得露出砖块的墙缝里跳;往窗帘上
跳;往窗帘上污秽形成的花朵上跳;往天花板上跳,往吊死鬼一样垂直向下的灯泡
上跳;往屋角奔里跳,往堆在角落的垃圾上跳。它们的舞姿独特而别致,世界上社
有一个舞蹈大师想象得出来。它们和这屋里的气息是如此和谐地融为一体,无端地
令黄苏子感到一种沉醉。于是黄苏子觉得自己也被融在一起了。她情不自禁地舒展
了一下胳膊,心说,其实,我并没有失去什么呀!我有什么可伤心的呢?虽是欺骗,
可我终是骂走了欺骗;虽是失身,可我也从此了解到男人和女人间最本质的交往方
式,如此这般,有什么大不了呢?黄苏子想着,伸手之间,她甚至觉得她最为欣赏
的字句正在她的思想过程中一条条地舞蹈着缠绕上她的胳膊。它们在她的肌肤上妖
妖娆娆地笑着,笑得十分妩媚。黄苏子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出笑容。那是她从来也
没有过的来自内心的笑容。于是她想,它们一直在我心里发酵,闷也闷坏了。现在
它们突围来到我的体外,它们多么活跃多么自在多么美妙。
黄苏子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自己同外部世界和谐相处的端口。
天便是在黄苏子的莫名的喜悦中亮了。她的眼泪早已干涸,干涸得连痕迹都不
见。她想,这下好,从此一辈子不必担心再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