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事… 只不过不好说给你们女人听… ”荣庆吱吱唔唔地,这才知道自己说走了 嘴,心想要让她知道他今晚上和谭嗣同去找袁世凯,那不是存心找死!“骗我,蒙我!什么 屁事儿,臭事儿… ”小格格在这儿等了他一晚上,她本来就气不打一处出,这会儿又见他 胡说八道,根本说不出什么事,认定他去玩女人了。她气得又哭又闹,扑在他怀里使劲捶打 着他胸口和双肩。荣庆拼命哄他,无奈他一时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因此他越哄小格格越 生气,闹腾得更凶。
这时一队查夜士兵闻声跑来,将荣庆和小格格团团围住。有人向押队的巡城御史报告, 说“有犯夜儿的”。御史走上前,一名士兵举着手中灯笼照亮两位闹事的。士兵提的灯笼上 有行扁字,上书:南城兵马司。小格格一时没闹清什么事,瞪一眼那士兵,张口便骂,说他 瞎了狗眼。御史火了,当即下令将他们抓起来。御史一发话,士兵们围上来要抓人。
“你敢!也不问挝我是谁 ”小格格冲四周的士兵大叫。士兵们被她气势镇住,一个 个愣在那儿没动手。
“你是谁?说呀!”御史见得多,不吃这一套。
“我是,我是… ”小格格话在嘴边没好意思说,她一个王爷家的公主,深更半夜与一 个男人在一起,而且自己又穿着男装,一时半时怎么也说不清,她急了,拉着荣庆胳膊往他 身后躲着。
“说不出就带走!”这会儿轮到御史发狠了。众士兵一拥而上要抓人。荣庆挡住小格 格,不紧不慢他说,小格格是他兄弟。
“请问你是什么人?”御史沉下脸,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们。
“乾清门三品侍卫荣庆。”荣庆边说边取出腰牌。
士兵们一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御史毕竟老练,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灯笼,在荣庆 出示的腰牌上照了一下,一眼看出对方的腰牌是真的,立即吓了一跳。
“哎哟,侍卫大人!卑职有札了。”御史慌忙向荣庆抱拳行礼。士兵一见长官敬礼,也 跟着敬礼。
“各位辛苦啦。”荣庆笑笑向众人摆摆手。
“您辛苦,您辛苦!”御史点头哈腰,带着士兵们走了。
“吓死我了。”小格格平日威风惯了,没想刚才吓得没了词儿,差点栽在几个当兵的手 里。直到巡夜的士兵走远,她才回过神,身体软软地偎依在荣庆怀里,过了好半天才柔声软 语地问他,“说实话,你真没去八大胡同啊?”
“今晚上我如果见过一个女人,让我车压马踩,路死沟埋!”荣庆信誓旦档地说。
“别说那么狠!”小格格伸手捂住他嘴巴,头埋进他怀里,偷偷笑了。
荣庆站在那儿,感到她那柔软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扭动,她那只小手,紧紧勾在自己脖子 上,抚摸着他的耳根和颈脖子,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不安。虽说他一心爱的是吟儿,因为小格 格缠着他,坏了他与吟儿的好事,心里有些怨恨她。但另一方面,小格格对他是好得不能再 好,只是不自觉地坏了他的事。现在想到她已经坏不了自己的事,甚至可能因为瑞王反对皇 上新政遭到连累,心里反倒对她有说不出的同情。
天真无邪的小格格可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当荣庆向她发誓他没去找女人,这已经足够 了。对他不爱玩女人,作为一个追求他的女人,她也许比任何人更了解他。只要他不是去玩 女人,管他干什么,哪怕他刚才将她老爸狠狠揍一顿,那也不关她的事。
茶水章端着托盘,不紧不慢地向养心殿走去。盘内有几个“绿头牌”,每个牌代表一拨 皇上召见,或是内阁求见的大臣,这都是军机处事先根据皇上的意思前一天安排好的,有几 个牌就代表皇上要接见几次朝臣。今天早朝一共有三“叫起儿”。内阁一起,军机一起,还 有法司一起。当他跪在地下,向光绪报了早朝的顺序,便发现对方心不在焉,从喉头里轻轻 哼了声“知道了。”
长期以来的宫中生活,茶水章对主子们摸得非常清楚,根本不用对方开口,甚至不用有 意关照,凭着某种本能便能干无声中察觉到主子们的心情,包括主子与主子之间,主子在朝 廷或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自他来光绪身边,光绪情绪一向比较低落,话不多,且多疑,除了和珍妃在一起有说有 笑外,常常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愣,显然在想什么心事。自推行新政以来,他情绪明显好 转,时而兴奋,时而烦躁,但不论怎么说身上多了几分过去所缺少的某种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