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没想恩海的话被荣庆听见,他举枪瞄着他。
“没说,什么也没说… ”恩海慌忙否认。
“那好,你先走,带大伙儿去瑞王府。”荣庆冲着恩海大声吼叫。
父亲恨得跺脚,母亲吓得哭。恩海无可奈何地向门外走去,众人默默跟着他,这时,大 厅门外突然走进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原来是荣庆在承德的把兄弟,也是他最最敬重的大 哥元六。
“荣庆!你干什么?”元六在门外就听家丁说了大厅里发生的情况,心里早有准备,一 个箭步抢进来,冲着荣庆大叫。
“不关你事,要不你头一个。”荣庆举枪指着元六,显然没认出他。
“你学会打枪了?”元六轻蔑地一笑,迎着他的枪口走过来。
“你躲开,我开枪了!”荣庆瞪着一双大眼,憋紧了嗓门眼儿叫起来。
“开呀。”元六一步步走近他,一边拍着胸口,“不开你是我孙子!”
荣庆的手指搭在手枪的扳机上,众人都替元六捏一把汗,特别是恩海,知道他这位老部 下的脾气,当真荣庆开了枪,他也不肯后退半步。荣庆被对方一脸的气势镇住,情不自禁地 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荣庆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元六,他手腕一软,手枪落在地下, 叫了声:“大哥”,一头扑进元六怀里。
荣庆一觉睡到下半夜才醒过来,脑壳仍然隐隐作疼,但神志却非常清楚,他听见房里传 来一阵阵鼾声。抛撩起蚊帐,这才发现元六躺在竹凉床上,没遮没盖地光着上身睡着了。
荣庆拿起芭蕉扇,走到竹床边,在床边坐下替他赶蚊子。他一边扇一边想着下午发生的 事,有些事他记得起,有些一点儿也记不起,但元六站在他枪口前拍着胸口,他记得清清楚 楚。他在心里骂自己,不该干这种蠢事,要不误伤了元六这样的好兄长,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扇着扇着,元六突然醒了。
“荣庆!”元六一翻身从凉床上坐起。“我吵醒你。”
“已经下半夜,我也该起来了。”元六养成的军人习惯,一睁眼便来精气神。他抓起床 边的旱烟袋,一边吸烟一边跟荣庆聊起来。原来荣庆家里人不让他走,舅老爷和荣庆爸一定 要留他吃饭,吃了晚饭,他见荣庆仍然没醒,不忍心叫他,但也不甘心离开。因为他这次随 护军进京,来得非常神秘,他因为身负特殊任务,才让他离开营房,其他人一律不准出营。 上头交给他办的事必须在晚上办,但天不亮就回营复命,所以过了今儿夜里,他再想出来就 很难很难了。因此晚上在荣庆家吃了饭,他去了该去的地儿,办了该办的事,又悄悄溜回来 看荣庆醒了没有,为的就是跟这位分手几个月的把兄弟说一会儿话。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荣庆 醒了,他自然不能再睡。
“准是媳妇儿又出毛病了吧?”元六满满地吸了一大口烟。
“谁告诉你的?”荣庆闷闷地说。
“你这身酒味儿!想媳妇儿,酒找齐儿,老弟,升了官儿,皇历可没改。”元六笑笑 说。其实他已经听荣庆二舅恩海说了他与瑞王家小格格订亲的事,不过他觉得事情的根子不 在这上头,而是出在先前那个姑娘身上,虽说他不清楚这里的来龙去脉,但有一条不会错, 那就是他最想念的女人跟他仍然没缘分,要不他不会醉成这样。记得上次在承德妓院,他跟 英姑娘睡了一觉,从床上爬起来,临走一脚将对方踹下床,这叫什么事儿,心不顺呗。
“大哥,我跟你走吧,官儿我不当了。”荣庆神色沮丧地摆摆手,说的是气话,可有一 多半是真心话,实在觉得没意思。
“跟我走?走哪儿去?”元六反问。
“哪儿都行。只要离开北京城,远远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