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我间接的朋友,付了定金没有?”我说。“这两天来付。”
“那我——那我——”我结结巴巴起来。
“三毛,我们绝对没有卖你房子的意思,我们只是请你来看一看,因为要搬家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心很乱。一下子飞快的想了很多事情。
“可不可以给我四天的时间?可不可以向对方拖一拖?可不可以告诉我价格?可不可以 ——。”我急着问,他们好似很不安,怕我错会是向我卖房子似的。
那夜,告别了这家可爱可亲的人,想到垦丁的偶遇,想到那和和乐乐的家庭气氛,想到 他们的教养和亲切,想到这份“和气”充满的屋子,想到这就是接着了一份好风水,想到那 棵樱花树……我突然想哭。吹着台北市冷冷的夜风,我想,在这失去了丈夫的六年半里,在 这世界上,居然还出现了一样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是活着的了。我还有爱——爱上了一幢 小楼,这么一见钟情的爱上了它,心里隐隐的知道,里面没有后悔。
回到“名人世界”,我碰到了教钢琴的林老师,她热烈的招呼我,我也说不出话来,只 是恍恍惚惚的对她微笑又微笑。
都夜深了,进了温馨的屋子,拿起电话来就往父母家里拨。接电话的是爸爸。
“爸爸,我有事求你——”
“你一定要答应,我一生没有求过你,爸爸,你一定要答应我,我——”我越说越大 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