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两张手臂,在我成年的挫折伤痛里,替我抹去了眼泪,补好了创伤。
台北触景伤情,无法再留,决心再度离家远走。说出来时,正是吃饭的时候,父亲听了 一愣,双眼一红,默默放下筷子,快步走开。倒是母亲,毅然决然的说:“出去走走也好, 外面的天地,也许可以使你开朗起来。”
就这么又离了家,丢下了父母,半生时光浪掷,竟没有想过,父母的恩情即使不想回 报,也不应再一次一次的去伤害他们,成年了的自己,仍然没有给他们带来过欢笑。
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接过了自己对自己的责任,对家庭,对荷西的责任,写下了几 本书,心情踏踏实实,不再去想人生最终的目的,而这做父母的,捧着孩子写的几张纸头, 竟又喜得眼睛没有干过,那份感触、安慰,就好似捧着了天国的钥匙一样。这条辛酸血泪的 长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不叫他们喜极又泣呢。
也是这份尘缘,支持了我写下去的力量,将父母的恩情比着不过是一场尘世的缘份,未 免无情,他们看了一定又要大恸一番,却不知“尘世亦是重要的,不是过眼烟云”,孩子今 后,就为了这份解不开、挣不脱的缘份,一定好好做人了。孩子在父母眼中胜于自己的生 命,父母在孩子的心里,到头来,终也成了爱的负担,过去对他们的伤害,无法补偿,今后 的路,总会走得平安踏实,不会再叫他们操心了。
写不写书,并不能证明什么,毕竟保守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保真妈妈小民写信来,最 后一句叮咛——守身即孝亲——这句话,看了竟是泪出,为什么早两年就没明白过。八月八 日父亲节,愿将孩子以后的岁月,尽力安稳度过,这一生的情债,哭债,对父母无法偿还, 就将这句诺言,送给父母,做唯一的礼物吧!
收魂记
我有一架不能算太差的照相机,当然我所谓的不太差,是拿自己的那架跟一般人用的如 玩具似的小照相盒子来相比。
因为那架相机背起来很引人注视,所以我过去住在马德里时,很少用到它。
在沙漠里,我本来并不是一个引人注视的人,更何况,在这片人口是稀少的土地上,要 想看看另外一个人,可能也是站在沙地上,拿手挡着阳光,如果望得到地平线上小得如黑点 的人影,就十分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