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亨苦笑,他是一个跑码头的浪荡子,行过万里路,也等于读过一点书,他答:“我们打不过人家。”
四海还想问下去,但心里隐隐觉得事情十分复杂,说给他听,他也不会明白。
半晌舅舅说:“人家有枪炮,轰一声响,老大的船即时穿一个大洞,乖乖地沉下水底。”
“人呢?”
“化为霁粉。”
四海不敢言语。
至少这段日子,舅舅同他吃得饱,这才重要。
四海猜想舅舅会与他新结识的朋友老孙谈得来,他俩都聪明。
吃遍西环,四海最欣赏云吞面,广东面细且黄,开头不以为会得好吃,咬下去,有点韧,香、爽口、美味,一口汤鲜得不能形容,云吞小小,细致,刚一口,四海每次都可以吃三大碗。
那一个下午,舅舅把外甥带到六合行去。
店堂深且暗,经过伙计通报,他们坐在红木椅子上等,四海抬头,看到墙上悬着斗大两个字:六合。
此时,四海已经十分喜欢香港,他不介意留下来做三年工,再苦也值得,省吃省用,带着小小财富口家,届时,母亲与弟妹就不必担心生活了。
等半晌,一个瘦削中年汉子出来,一见陈尔亨,便哼了一声,“你来了。”
陈尔亨陪笑,“可不就是我。”
四海看这情形,便知道舅舅并不算吃得开,他在六合堂不受欢迎。
陈尔亨见势头不对,立刻说:“李竹,你尔我人情。”
那个叫李竹的人露出一丝厌恶神情,但随即不动声色淡淡问:“这次要怎么样?”
陈尔亨咳嗽一声,“这孩子是我外甥,家穷,吃不饱,跟我出来找工做。”
李竹炯炯目光上下打量四海,“此人真是你亲舅舅?”
四海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