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经历之后第二年来到的。那次婚礼的穷酸劲,让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轻而易举地回忆起旧
社会地主家长工的结婚。英花作为新娘,大腹便便走动的情形,倒是给那贫穷的婚礼带来了
一些幽默。翌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孙光平就借了一辆板车,将英花送到城里医
院的产台上。对于新婚的男女,洞房的清晨正是如胶似膝,互相偷盗对方体温取暖的美妙时
光。然而这一对夫妻必需顶着凛烈的寒风,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敲响城里医院产科的玻璃门
窗。当天下午两点钟,一个后来被取名为孙晓明的男孩,在怒气冲冲的嚎啕大哭里来到了人
间。
孙光平的婚姻,是一次自愿的作茧自缚。他结婚后,便义不容辞地赡养起了瘫痪在床的
岳父。那时孙广才还未结束他搬运工的生涯,使人欣慰的是孙广才总算知趣了一些,他不再
像过去那样大模大样地将家中的财物往寡妇那里输送。孙广才那时表现出了他身上另一部分
才华,即偷盗。孙光平内外交困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后来他岳父也许是过意不去
了,在一个夜晚闭上眼睛之后没再打开。对于孙光平来说,最为艰难的并不是岳父瘫痪在床
和父亲的偷盗,而是孙晓明出生的那些日子。那时的孙光平如同机器一样转个不停,从田里
到英花家再到自己家,人们很少看到他在村里有走路的时候,他像一只兔子似的在这三个地
方窜来窜去。
岳父的死使孙光平如释重负,然而真正平静的生活远还没有来到。不久之后我父亲孙广
才旧病复发,从而让英花痛哭流涕了整整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