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以自己的诚实和精于计算,不久以后就博得用户的信任。煤厂的发货员无法在斤两
上捞到他一丝便宜,到头来他稚气十足的神态,以及众人皆知的遭遇,使发货员出于喜爱和
怜悯总是多给他几斤煤,当然最终受益的还是用户,反过来这种受益又使国庆生意兴隆。他
几乎击败了那位在这个职业里干了二十多年的同行。
国庆后来的这位同行,在我记忆里有着十分醒目的形象,这个矮小的男人差不多是一个
白痴。谁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别人随便叫他什么名字他都会答应。当他挑着煤急匆匆走
去时,我们的叫唤是不会得到回答的。只有他挑着空担子同样急匆匆走来时,他们对他随心
所欲的叫唤,他都会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答应。那时候我总是叫他“国庆”或者“刘小青”,
而他们则叫出我的名字。他“嗯,嗯”地走去,从不抬起头来看我们。他永远是急匆匆地走
路,仿佛他一辈子时刻都在赶火车。有一次我们叫他“厕所”,他也答应了,那一次把我们
笑得全身发颠。可是这个对自己姓名满不在乎的人,对钱就一丝不苟了。而且他计算的速度
惊人的快,当那些用户刚开始罗罗嗦嗦算着该付多少钱时,他已经把数目告诉他们了。这是
居住在孙荡的人所听到的他唯一的话。
国庆和我们一起取笑他时,显然没想到日后竟然成为了他的同行。国庆的加入使他的饭
碗敲掉了一个大角,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忙忙碌碌,这个可怜的人开始有更多的时间挑着空荡
荡的担子,在街上寂寞却依然匆忙地行走。他似乎一点也不嫉妒国庆,我怀疑他可能不具备
这样的能力。这个对自己职业兢兢业业的男人,从来没有在脸上流露过笑容。他把煤倒入用
户家中的煤篚后,还会十分自觉地从门后拿出扫帚和簸箕,清扫地上的煤屑。然后异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