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固执地看着油瓶。
她的丈夫似乎在很早以前就魂归西天。那个有很大力气的男人,生前对螺蛳有着古怪的
热衷。他喜欢坐在夏天的天井里,摇着扇子悠然自得地吃着螺蛳。她几十年守寡生涯里,对
丈夫最好的纪念还不是她力保了贞操,而是一丝不苟地继承了他的这一嗜好。生前的时候,
那个男人占有了所有的螺蛳肉,她则是心甘情愿地去吃屁股上那截乱糟糟的东西。丈夫死后
的几十年,她始终没去尝螺蛳肉的滋味,心满意足地吃着它们的屁股,把肉留给挂在墙上的
丈夫。她把习惯和怀念融为了一体。我的同学对螺蛳并不喜欢,可那位老太太将螺蛳吸得滑
溜溜的响亮,而且每吸一次都伸出舌头舔去留在嘴唇上的残汁。这情形不断重复以后,国庆
就很难去阻止嘴角流出的口水。食欲激动起来的国庆,试着去拿桌上的螺蛳肉时,这个老女
人立刻惊慌了,她赶紧拍掉国庆手中的食物,凑近他的耳朵吓人地说:“他看见啦。”那个
挂在墙上的死人确实是在看着他们。
我十二岁那年春天的时候,这个老太太终于获得了一劳永逸的长眠。她死在了路上。她
是和国庆去街上买了酱油往回走时,突然感到自己的脚有点迈不动了。她说要找一个地方歇
一下,说着走向了一个墙角,在阳光里懒洋洋地坐了下来,双手抱着酱油瓶。我的同学一直
站在她的身旁,她闭上眼睛后,国庆以为她睡着了。我的同学无聊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那
是阳春时节,他看到墙边的青草已经生长了出来,阳光使他眯缝起了眼睛。老太太中间曾睁
开过眼睛,轻声细气地问他那条狗还在不在?国庆朝那条狗看看,狗正趴在胡同中央昂着头
注视着他们。他说在那里呢。老太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又闭上了眼睛。国庆仍然站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