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延伸。天空黑云翻滚,笼罩着荒凉的土地。王香火双手插在袖管里,在初冬的寒风里低头
而行,他的模样很像田野里那几棵丧失树叶的榆树,干巴巴地置身于一片阴沉之中。
那时候,前面一座尼姑庵前聚集了一队日本兵,他们截住了十来个过路的行人,让行人
排成一行,站到路旁的水渠里,冰凉的泥水淹没到他们的膝盖,这些哆嗦的人已经难以分辨
恐惧与寒冷。庵里的两个尼姑也在劫难逃,她们跪在庵前的一块空地上,两个兴致勃勃的日
本兵用烂泥为她们还俗,将烂泥糊到她们光滑的头顶上,流得她们一脸都是泥浆,又顺着脖
子流入衣内胸口。其他观看的日本兵狂笑着像是畜牲们的嗷叫,他们前仰后合的模样仿佛一
堆醉鬼已经神志不清。当王香火走近时,两个日本兵正努力给尼姑的前额搞出一些刘海来,
可是泥水却总是顷刻之间就流淌而下。其中一个日本兵就去拔了一些青草,在泥的帮助下终
于在尼姑的前额沾住了。这是一队准备去松篁的日本兵。他们的恶作剧结束以后,一个指挥
官模样的日本人和一个翻译官模样的中国人,走到了站立在水渠里的人面前,日本人挨个地
看了一遍,又与中国人说了些什么。显然,他们是在挑选一位向导,使他们可以准确地走到
松篁。王香火走到他们面前,阴沉的天空也许正尽情吸收他们的狂笑,在王香火眼中更为突
出的是他们手舞足蹈的姿态,那些空洞张开的嘴令他想起家中院内堆放的瓦罐。他取下了瓜
皮帽,向日本兵鞠躬行礼。他看到那个指挥官笑嘻嘻地走上几步,用鞭柄敲敲他的肩膀,转
过身去对翻译官叽叽咕咕说了一遍。王香火听到了鸭子般的声音,日本人厚厚的嘴唇上下摆
动的情形,加强了王香火的这一想法。
翻译官走上来说:“你,带我们去松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