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听上去很遥远,像是黑夜里远处的无数火把,闪来闪去的。地主微微仰起脑袋,天空呈
现着黑暗前最后的蓝色,很深的蓝色。
地主在粪缸里一直坐到天色昏暗,他脑袋里的嗡嗡声逐渐减弱下去。他听到一个脚步在
走过来,他知道是儿子,只有儿子的脚步才会这么无精打采。那位少爷走到粪缸旁,先是四
处望望,然后看到了端坐于粪水之中的父亲,少爷歪了歪脑袋,说道:“爹,都等着你吃饭
呢。”
地主看看天空,问儿子:
“日本人走啦?”“早走啦!快出来吧。”少爷转过身去嘟哝道:“这又不是澡堂。”
地主向儿子伸过去右手,说:“拉我一把。”
少爷迟疑不决地看着父亲的手,虽然天色灰暗起来,他还是看到父亲满是粪水的手上爬
着不少小白虫。少爷蹲下身去采了几张南瓜叶子给地主,说:
“你先擦一擦。”地主接过新鲜的瓜叶,上面有一层粉状的白毛,擦在手中毛茸茸略略
有些刺手,恍若羊毛在手上经过,瓜叶折断后滴出的青汁有一股在鼻孔里拉扯的气味。地主
擦完后再次把手伸向儿子,少爷则是看一看,又去采了几张南瓜叶子,放在自己掌心,隔着
瓜叶握住了父亲的手,使了使劲把他拉了出来。粪水淋淋的地主抖了抖身体,在最初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