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手拉着缰绳,左手捏住口袋里家珍给我的两块银元,走出城里时,看到田地里与我
家相像的茅屋,我低下头哭了。
我跟着这支往北去的炮队,越走越远,一个多月后我们走到了安徽。开始的几天我一心
想逃跑,当时想逃跑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每过两天,连里就会少掉一、两张熟悉的脸,我心
想他们是不是逃跑了,我就问一个叫老全的老兵,老全说:
“谁也逃不掉。”
老全问我夜里睡觉听到枪声没有,我说听到了,他说:
“那就是打逃兵的,命大的不让打死,也会被别的部队抓去。”
老全说得我心都寒了。老全告诉我,他抗战时就被拉了壮丁,开拔到江西他逃了出来,
没几天又被去福建的部队拉了去。当兵六年多,没跟日本人打过仗,光跟共产党的游击队打
仗。这中间他逃跑了七次,都被别的部队拉了去。最后一次他离家只有一百多里路了,结果
撞上了这一支炮队。老全说他不想再跑了,他说:
“我逃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