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楣道:“哪有不会喝酒的留法学生?葡萄汁是小姐们喝的。 慎明兄因为
神经衰弱戒酒,是个例外。 你别客气。”
斜川呵呵笑道:“你即不是文纨小姐的‘倾国倾城貌’,又不是慎明先生的
‘多愁多病身’,我劝你还是‘有酒直须醉’罢。 好,先干一杯,一杯不成,
就半杯。”
苏小姐道:“鸿渐好像是不会喝酒--辛楣这样劝你, 你就领情稍微喝一
点罢。” 辛楣听苏小姐护惜鸿渐,恨不得鸿渐杯里的酒滴滴都化成火油。他这
愿望没实现,可是鸿渐喝一口,已觉一缕火线从舌尖伸延到胸膈间。 慎明喝茶
,酒杯还空着。 跑堂拿上一大瓶叵耐牌A字牛奶, 说已隔水温过。 辛楣把
瓶给慎明道:“你自斟自酌罢,我不跟你客气了。” 慎明倒了一杯, 尖着嘴
唇尝了尝,说:“不凉不暖,正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外国补药瓶子,
数四粒丸药,搁在嘴里,喝一口牛奶咽下去。 苏小姐道:“褚先生真知道养生
!” 慎明透口气道:“人没有这个身体,全是心灵,岂不更好;我并非保重身
体,我只是哄乖了了它,好不跟我捣乱--辛楣,这牛奶还新鲜。”
辛楣道:“我没哄你罢? 我知道你的脾气,这瓶奶送到我家以后,我就搁
在电气冰箱里冻着。 你对新鲜牛奶这样认真,我有机会带你去见我们相熟的一
位徐小姐, 她开奶牛场,请她允许你每天凑着母牛的奶直接呼一个饱--今天
的葡萄汁, 牛奶都是我带来的,没叫馆子里预备。 文纨,吃完饭,我还有一
匣东西给你。 你爱吃的。”
苏小姐道:“什么东西?--哦,你又要害我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