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么?”
“唐小姐,让我解释——”
“你‘有法解释’,先对我表姐去讲。”方鸿渐平日爱唐小姐聪明,这时候
只希望她拙口钝腮,不要这样咄咄逼人。“表姐还告诉我几件关于方先生的事,
不知道正确不正确。方先生现在住的周家,听说并不是普通的亲戚,是贵岳家,
方先生以前结过婚——”鸿渐要插嘴,唐小姐不愧是律师的女儿,知道法庭上盘
问见证的秘诀,不让他分辩——“我不需要解释,是不是岳家?是就好了。你在
外国这几年有没有恋爱,我不知道。可是你在回国的船上,就看中一位鲍小姐,
要好得寸步不离,对不对?”鸿渐低头说不出话——“鲍小姐走了,你立刻追求
表姐,直到——我不用再说了。并且,据说方先生在欧洲念书,得到过美国学位
——”
鸿渐顿足发恨道:“我跟你吹过我有学位没有?这是闹着玩儿的。”
“方先生人聪明,一切逢场作戏,可是我们这种笨蛋,把你开的玩笑都得认
真——”唐小姐听方鸿渐嗓子哽了,心软下来,可是她这时候愈心疼,愈心恨,
愈要责罚他个痛快——“方先生的过去太丰富了!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
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鸿渐还低头不——
“我只希望方先生前途无量。”
鸿渐身心仿佛通电似的发麻,只知道唐小姐在说自己,没心思来领会她话里
的意义,好比头脑里蒙上一层油纸,她的话雨点似的渗不进,可是油纸震颤着雨
打的重量。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绝望地明白,抬起头来,两眼是泪,像大孩子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