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仿佛自己兼有原人的真率和超人的凶猛。他过去的生活笼罩着神秘气氛。假使
他说的是老实话,那末他什么事都干过。他在本乡落草做过土匪,后来又吃粮当兵
,到上海做流氓小兄弟,也曾登台唱戏,在大饭店里充侍者,还有其他富于浪漫性
的流浪经验,讲来都能使只在家庭和学校里生活的青年摇头伸大拇指说:“真想不
到!”“真没的说!”他写自己干这些营生好象比真去干它们有利,所以不再改行
了。论理有那么多奇趣横生的回忆,他该写本自传,一股脑收进去。可是他只东鳞
西爪,写了些带自传性的小说;也许因为真写起自传来,三十多岁的生命里,安插
不下他形形色色的经历,也许因为自传写成之后,一了百了,不便随时对往事作新
补充。他现在名满文坛,可是还忘不掉小时候没好好进过学校,老觉得那些“正途
出身”的人瞧不起自己,随时随地提防人家损伤自己的尊严。蜜里调油的声音掩盖
着剑拔弩张的态度。因为地位关系,他不得不和李家的有名客人往来,而他真喜欢
结识的是青年学生,他的“小朋友们”。这时大家讲的话,他接谈不来,忍着一肚
子的忌妒、愤怒、鄙薄,细心观察这些“绅士”们的丑态,有机会向小朋友们淋漓
尽致地刻划。忽然他认清了冷落在一边的颐谷,象是个小朋友的材料。
今天的茶会少不了傅聚卿。《麻衣相法》不可全信,但有时候相貌确能影响人
的一生。譬如有深酒窝、好牙齿的女郎,自然爱对人笑;出了“快乐天使”的名气
,脾气也会无形中减少暴厉。傅聚卿的眼睛,不知道由于先天还是后天的缘故,自
小有斜睨的倾向。他小学里的先生老觉得这孩子眼梢瞟着,表示鄙夷不屑,又象冷
眼旁观,挑老师讲书的错儿。傅聚卿的老子是本地乡绅,教师们不敢得罪他。他到
十五六岁时,眼睛的效力与年俱进,给他一眼瞧见,你会立刻局促不安,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