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安全的;放着自己的丈夫是个现成的缓冲,防止彼此有过火的举动。她想不到天
健竟那样直捷。天健所给予她的结实、平凡的肉体恋爱只使她害怕,使她感到超出
希望的失望,好比肠胃娇弱的人,塞饱了油腻的东西。假使她知道天健会那样动蛮
,她今天决不出去,至少先要换过里面的衬衣出去。想到她身上该洗换的旧衬衣,
她还面红耳赤,反比方才的事更使她惭愤。
曼倩到了家,穿过小天井,走进兼作客室和饭室的中间屋子,折入铺砖的卧房
。老妈子回到灶下继续去煮晚饭;好象一切粗做的乡下人,她全不知道奶奶回来,
该沏茶倒水去侍候。曼倩此刻也懒跟任何人对答。心上乱糟糟的,没有一个鲜明轮
廓的思想。只有皮肤上零碎的部分,象给天健吻过的面颊和嘴唇,还不肯褪尽印象
,一处处宛如都各自具有意识,在周身困倦感觉之外独立活动。旧式明角窗的屋子
里,这时候早已昏黑。曼倩倒愿意这种昏黑,似乎良心也被着夜的掩庇,不致赤裸
裸地象脱壳的蜗牛,一无隐遁。她也不开电灯,其实内地的电灯只把暗来换去黑,
仿佛是夜色给水冲淡了。曼倩在椅子上坐定,走路的热从身子里泛出来,觉得方才
和天健的事简直不可相信,只好比梦面上的浮雕。她想在床上和衣歇一会,定定神
;然而她毕竟是女人,累到这样,还要换掉出门的衣服才肯躺下。这皮大衣快褪毛
了,这衬绒旗袍颜色也不新鲜了。去年夏天以后,此地逐渐热闹。附随着各处撤退
的公共事业,来了不知多少的时髦太太和小姐,看花了本地人的眼睛。曼倩身上从
里到外穿的还是嫁时衣,未尝不想添些时装。然而她赔嫁的一笔款子,早充逃难费
用,才叔现在的月入只够开销,哪有钱称她心做衣服呢?她体谅她丈夫,不但不向
他要求,并且不让他知道。是的,结婚两年多了,她没有过着舒服日子。她耐心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