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房的人更觉得别有风味,所以我一看就中意。同巷孩子又多,邻居的白粉墙上给
他们涂满铅笔字,还有画啦!可是我这泥墙,又黑又糙,他们英雄无用武之地。上
次敌机轰炸以后,警察局通知市民把粉墙刷黑。我们邻居怕吃炸弹,拖泥带水,忙
个不了。只有我这围墙是天然保护色,将就得过,省去我不少麻烦。否则,我们雇
匠人来刷黑了,房东还是不肯认帐,我们得掏自己腰包。邻居的围墙黑了不多时,
你看小孩子又纵横倒竖用粉笔书画满了。只等于供给他们一块大黑板,真不上算!
”说到此,客人当然加进去笑;假使曼倩陪着招待,她出于义务地也微笑。才叔只
忘记提起,小孩子们因为他墙上无地下笔,便在他板门上大大小的写了好多“徐寓
”,多少仿着贴在门高处红纸上他所写那两个字的笔意。这一点,新来的客人当然
也不便补充。
曼倩推推门,雇用的本地老妈子在门里粗声大气地问:“哪一个?”曼倩进来
,顺口问:“先生回来么?”老妈子答说还未。这是曼倩意料中的回答,然而曼倩
今天听了,心上一阵宽舒。她惴惴地怕才叔已先在家,会问她到哪里去。她还没想
出撒一个最经济而极圆满的慌。当着他的面用话来骗他,比背了他做亏负他的事,
似乎繁难得多。她明知近来本市一切机关为防正午有空袭起见,延到三点后开始办
公,她丈夫要到上火后好半天才会回来。但是天下难保没有意外,因为她适才就遇
到意外。真的,她今天午后和天健相见,没准备有那样的收场。不错,她鼓励天健
来爱慕自己,但是她料不到天健会主动地强迫了自己。她只希望跟天健有一种细腻
、隐约、柔弱的情感关系,点缀满了曲折,充满了猜测,不落言诠,不着痕迹,只
用触须轻迅地拂探彼此的灵魂。对于曼倩般的女人,这是最有趣的消遣,同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