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雪莱有那么多的女朋友,我们会‘原谅’他,为了他是‘无行’的文人,我们同时会联想
到在扬州二十四桥的诗人杜牧和他的妓女们,我们会把这两个文人等量齐观。其实在灵与肉
之间、真情与买卖之间,个中的分野是很明显的。你走到台北宝斗里或走到台南康乐街,你
固然看不到何处没有肉欲,但你环顾你的前后左右,又有几个懂得真情呢?大家或追求单纯
的肉欲,或自溺在不开放的感情,为了解决单纯的肉欲,他们选择了放荡;为了解脱不开放
的感情,他们选择了失眠、殉情或情杀。他们的心地与愚爱是可怜悯的,可是他们还比不上
一只兔子,兔子还有三苞,它们绝不在一个洞里闷死自己。我们只看到兔子扑朔迷离地嬉
戏,却从未看到它们为失恋而悲伤!大家不肯睁开眼睛看现实,只是盲目地妄想建造那永恒
与专一的大厦,结果大厦造不起来,反倒流于打情骂俏式的粗浅、放纵的肉欲和那变态的社
会新闻。我们有成千成万的青年男女,却被成千成万的爱情苦恼纠缠着,在小器成性的风气
下,他们互相认识是那样的不容易,偶尔认识了,又笑得那样少!有些苦恼怪环境、有些苦
恼怪他们自己,他们不知道如何在爱情的永恒论与专一论的高调下退下来,认清什么是真正
可为的,什么是真正不可为的。他们似乎不知道恋爱是美的,它超越婚姻与现实,但不妨碍
它们,相反的,婚姻与现实倒可能妨碍它的正常发展,如果一个女孩子老是用选丈夫的标准
去选择男朋友,那她可能没得到丈夫,又失掉一个男孩子的欢笑与力量。我们大可不必为了
追求渺茫的永恒而失掉了真实的短暂,大可不必为了追求‘高贵的’专一而失掉了瑰丽的多
彩,我们不必限制别人大多,也不必死命地想占有别人,非要‘一与之齐,终身不改’不
可。我们要做男子汉,也要做多情的小儿女,我们生在一个过渡的时候,倒霉是无法避免
的,但是我们不必自怜,我们更不必先呼痛,然后再用针尖扎自己!”
他说着,一直这样说着,像顺流而下的新店溪水,在渐暗的落日底下,他的影子慢慢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