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正随两位女士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他绝对要比她们想像的富,他在提醒自己:一会掏
钱的时候不要太大方,千万不能一时冲动,就多出钱。三一三十一,大家均摊。不能让一位
大夫、一位记者心里头失去平衡,她们虽然名气大,手头肯定不宽裕,不能在这上头压过了
她们,让大家不痛快。就是想对老师表示心意,这回认了门,下次自己多提点礼物去看看,
不是更好吗!
琳琅满目的商品。今冬流行大披肩,像床单一般大的围巾,把女人们裹得如同襁褓中的
婴儿。两个女人站住了。
“给汪老师买条大披肩吗?”倪正问。
不。不。两个女人开始移动脚步。在那一瞬,她们想到的不是年逾花甲卧病在床的老
人,而是自己。
“你们说,汪老师会不会忌恨我们?”乔一水突然转过身问。
他们面面相觑,这是他们一直在回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他们的良心驮着这个问号
走了二十五年,这个问号浸满了水,越来越沉重。他们去看望这个老女人,主要是为了让自
己的心灵解脱。
他们是站在一家光怪陆离的玩具商店面前谈论这些话的。一群绒布猴子一只搭住一只,
攀在透明的悬崖绝壁之上。
“假如她那时不抽烟就好了。”姚一蒙说着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兀自抽了起来。
“假如我们那次不到她家去就好了。”倪正说。
“假如我们没看过那场电影就好了。”乔一水说。她开始漫步向前走,好像一只没有帆
也没有橹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