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由人。兰医生是一位负责的医务工作者,她决定下班后不回家先上医院,一来是
要当好领导的参谋,二来她很想看看厂里这位最美丽的女人,如今病成了什么样子。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传染病医院里充溢着古墓般的荒凉。裹着棉大衣的老人从幽暗的拐
角处发出不许探视的警告。兰医生出示了病危通知书,这是最好的通行证,她所向披靡。
郁容秋住高干病房。入院时医院床位极紧张,厂长指示:一定要不借一切代价挽救病
人,要血有血,要钱有钱。
护士小姐敲着病历说:“只有高干病房还有空床。高干们吃的是国宴,卫生条件好,自
然很少得传染病了。只要你们付得出房钱,普通人不是传染病也能住。”
陪同郁容秋住院的兰医生,想起了厂长的指示,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入院登记表。姓名年
龄籍贯这些都好填,唯有是何种干部级别这一栏犯了难,无论多少房钱厂里可以不在乎,但
任命一个高级干部的事,兰医生想别说是自己,就是叱咤风云的厂长,也得顿挫一下。
“你现在是多少级?”她问蜷在一旁的郁容秋。
“四……四级。”郁容秋的脸上像涂着没有搽开的增白粉蜜,寒霜一片,眼圈黑得像盖
了两枚墨色图章。头发像京剧里的青衣,一缕缕被冷汗粘在额角,惨白的嘴唇嘶嘶吐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