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并不是缺点。既然所有的人都说他阑尾做得好,就让他来给我做。”白单子底下
的声音很平和,仿佛在点一个菜或是一段京戏。
躺着的首长也依旧是首长。阑尾刘听到这消息,激动得往铁玫瑰花的炉子里添了几大块
红柳根,兴冲冲地去换手术衣。
他看着部长苍老的皮肤觉得象自己的父亲。但父亲的皮肤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已记忆不
清。他下刀的时候失去了果决与敏捷,刀锋便有了小小的顿挫。
这是一个不漂亮的开头,他的手指轻轻抖动。部长的血汩汩流出来,给了他安慰。部长
的血和新兵的血都是一样,镇定回到了他的指尖。
整个手术过程无可挑剔,我们在为他庆幸的同时也滋生怨毒。
部长终归是部长。他开始发烧、腹痛,刀口象一个婴儿痛哭的嘴,迟迟不肯愈合。
医生们开始会诊,提出无数种设想和方案。医学是世界上最模糊的学问,象一个不负责
任的游戏,刚开始时让阑尾刘参加,后来就不让他参加。让他动手术是一个错误,现在这个
错误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我们让阑尾刘回忆,是不是把刀子剪子纱布弯针之类工具遗忘在部长的肚子里了?阑尾
刘矢口否认,觉得这是对他的最大侮辱。所有的器械经过清点一样不缺,但我们找不到原
因,阑尾刘就是唯一的原因。
部长被上级派来的专车,接到昆仑山下去治疗。临走时他神志昏迷,但还是说了一句很
清晰的话:“这种事情再不能出现了。”
阑尾刘给许多战士做过手术,这些人都很正常。阑尾刘只给一位首长做过手术,这位首
长就蒙受了大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