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疑罪从去,疑赏从予。贾谊讲了一个故事:梁国曾经发生疑狱,执法的官吏中一半认为是有罪,一半则认为没有罪。梁王说:"陶朱之叟,以布衣而富侔国,是必有奇智。"于是便请来了陶朱公。陶朱公说:"臣鄙人也,不知当狱。然臣家有二白壁,其色相如也,其径相如也,其泽相如也。然其价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梁王问道:"径与色泽皆相如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何也?"朱公曰:"侧而视之,其一者厚倍之,是以千金。"梁王说:"善。"从此以后,"狱疑则从去,赏疑则从予"。梁王的这种作法,受到全国人民普遍欢迎。从这个故事,贾谊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墙薄咫(则)亟坏,缯薄咫亟裂,器薄咫亟毁,酒薄咫亟酸。夫薄而可以旷日持久者,殆未有也。故有国畜民施政教者,臣窃以为厚之而可耳。"(《连语》)贾谊这里讲的"厚",乃宽厚。厚道之意,实际上也就是仁。这一点,他在《大政上》讲得更加清楚:"诛赏之慎焉,故与其杀不辜也,宁失于有罪也。故夫罪也者,疑则附之去己;夫功也者,疑则附之与已。则此毋有无罪而见诛,毋有有功而无赏者矣。戒之哉!戒之哉!诛赏之慎焉,故古之立刑也,以禁不肖,以起怠情之民也。是以一罪疑则弗遂诛也,故不肖得改也;故一功疑则必弗倍也,故愚民可劝也。是以上有仁誉而下有治名。疑罪从去,仁也;疑功从予,信也。戒之哉!戒之哉!慎其下,故诛而不忌,赏而不曲,不反民之罪而重之,不灭民之功而弃之。"这就是说,慎刑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要谨慎地对待和处理疑罪,对于那些缺乏足够证据的罪行,不要轻易治重罪,以防上"杀不辜"。
三曰绝恶于未萌。贾谊引孔子的话说:"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毋讼乎!"就是说,孔子处理讼诉的目的,是要使诉讼不再发生。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先秦法家主张"以刑止刑",而儒家则主张以礼止刑。贾谊是主张后者的。他认为"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相反,只有"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为什么呢?贾谊说:"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然而日礼云礼云者,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吵,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治安策》)这就是说,贾谊一方面虽然不否认刑罚的必要性,但是另一方面又认为,还有比刑罚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礼教。只有通过礼教,才能使老百姓避恶而迁善,绝恶于未萌。贾谊这种思想教育与法治并重的思想,有其合理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