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蔚大吃一惊,望着峨不知怎么说才好。
“我七岁时,家里有个李妈,她责备我,我打她,她说:你不用横,你和我们
一样——还不如我们呢,你是土堆上捡来的!我没有问娘,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李
妈又说过几次。她恨我。后来也有别人说我和嵋他们不太像。”
子蔚只管看一个玻璃瓶。一会,他望住峨清秀的年轻的脸,说:“峨,你对我
这样信任,我很感谢。希望你也能信我说的话。你的父亲从国外留学回来,一年后
你出生。我那时在明仑做学生,亲眼见你的母亲穿着宽大的衣服在校园里散步。我
还没有资格参加你的满月酒,但确知道孟先生得了女儿。你可以问你的姨母,——
或者,你可以问秦太太,谢方立。她从你没有出生就认识你,我相信她的话和我的
是一样的。”
峨一直半低着头,这时不觉叹息了一声。这回答是她所期望的。她早有信念在
心底,她是孟家人。但是阴影很可怕,阴影会吃掉真实。她感谢萧先生拭去阴影,
抬头看了他一眼,几乎要把第二个问题提出来。
飞机隆隆的声音迫近了,似是绕着城飞。他们都不觉看着房顶,看它会不会塌
下来。飞机去了,没有炸弹。峨心里巴不得来一个炸弹,把她和萧伯伯一起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