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屋内一阵低微的笑语声。公用的井在院中确实不方便,碧初想着,提水时
一阵头晕,不觉松了手,水桶落进井中。
“惠枌!”碧初叫道,想让钱明经来帮忙。可是没有答话,再无声音,院子里
似乎没有人。莫非听岔了。“惠枌!”碧初又喊了一声,刚出口赶忙缩往,她记起
惠枌前天进城去了,郑惠杬从重庆来。碧初还说怎么不来乡下住几天,想必惠枌昨
天回来了。想到这里便不考究,转身回家。正遇赵二出门去马厩,听说桶掉进井里,
说道:“打井水丢了桶是常事。”一会儿便挑了一担水来,说桶已取出了。碧初遂
坐在敞间小凳上洗衣服。
房东一家陆续来到敞间。赵二嫂淘米做饭,当时多用煮而后蒸的方法,称为捞
饭。煮出的米汤很好喝,但也常被拿来喂猪或倒掉。专蒸饭用的饭甑,有一个尖尖
的盖,像顶草帽,小娃还要求摸一摸。赵二嫂煮着米,一面切辣椒。辣椒鲜红,辣
味像颜色一样浓烈,她站在案板旁边,毫无反应,碧初在屋角,一个接一个打喷嚏,
而且泪流满面。
“我看你家不像个能干活的人。白生生的手脸,瘦掐掐的身子,经不起哟。上
海人嘛。上海可有辣椒?”村里人认为一切外乡人都是上海人。
“习惯就好了。”碧初走到廊檐下站了一会,又坐下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