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飞得这样低,准是看见你了。”“所以就扔炸弹?真的,要是有高射机关枪就好
了。我来打!准打得日本鬼子落花流水!”
当天下午,珐子和同学们先看了一场电影。那时候演外国片时有人在台上翻译,
说的昆明话。无论哪里的故事都像发生在云南。晚上又在冠生园聚会,庆祝大难不
死。冠生园是当时昆明最洋气的地方,大玻璃窗,白纱帘,捧一杯热咖啡或热可可,
几乎可以忘记战争。晚上每桌一个红玻璃杯,里面点燃各色小蜡烛,衬着黯淡的灯
光,显得很温柔。来一次比吃米线坐茶馆要贵一些,却也不是很惊人。珐子和她的
朋友喜欢这里,隔些时候总来坐坐,还常给素初、荷珠带几块洋点心。因为住在严
家,常和颖书一同出入,颖书也不时参加聚会。这晚除了大难不死的几个人,还有
颖书。
七八个人围坐着,桌上摆着花生米、南瓜子等零食,突出的是一盘堆满花色奶
油的点心,每人有一杯喝的东西。一个同学举杯说:“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咱们都是必有后福的大命人,学校里要是多有我们这样的人就好了。”又一个同学
说:“今天是大命人,明天还不知怎么样呢。”珐子说:“明天?明天我英诗考95
分!严颖书西洋史考90分。”指着一个同学说:“你统计学考80分!”“为什么我
最少?”那同学不平。“因为你心里装着别的事。——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不知
是谁低声唱起了《流亡三部曲》:“泣别了白山黑水,走遍了黄河长江。流浪!流
浪!逃亡!逃亡!”歌声凄婉。“逃到昆明还要逃!我毕业以后是要拿枪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