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金学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们南阳府用这种小弓丈量田亩?”
“是的,”李顺晃着他干瘦的指头说,“一弓克扣三寸,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一笔虚假。”
丈量土地之初,户部曾制定出合理的度量制,即以三尺五寸为一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改用小弓,即三尺二寸为一步,如此丈量下来,一亩田竞变成了一亩一分多,金学曾暗自盘算这笔账,气愤地问:
“这是谁的主意?”
“咱们知府大人呀。”
“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不能这样?”李顺冷笑一声质问道,“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首辅张大人要清理天下土地,目的肯定是要增加田亩而不是减少,各地官员也就投其所好。这样一来,既有政绩,又能得到首辅青睐,何乐而不为?”
“如此说来,你们南阳府多量出的一万多顷土地,里头有虚假成分?”
李顺点点头,答道:“咱南阳府,势豪大户本来就不多,最大的就是一个唐王,多查出七百多顷。”
“也是用小弓?”
“对他哪敢用小弓,”李顺连连摇头说,“唐王名下诡寄隐瞒庄田,本来就多。就是正常丈量,人家也不满意,这些小弓,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丁门小户人家。”
“真是岂有此理!”金学曾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
李顺苦笑道:“咱若是想发财,通过这回丈量土地,咱好歹也赚得回一大把黑心银子。”
“是吗?”
“就因为咱手里有两张弓,清丈田地是千家万户的事儿,谁家不想自家的田地少报一点,因此人上托人保上托保,纷纷使银子让咱高抬贵手用大弓丈量,因此只要你肯用大弓,就会财源滚滚。”
“没想到,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里头也藏了这么多的猫腻。”
金学曾的感叹,被李顺看作是少见多怪.他说道:“你这个户部右侍郎,管的是全国的土地丈量,只是动口督办,却并不做具体事,你哪里知道这里头各种各样的鬼把戏。”
“这也就是你们南阳。”
“用小弓可不是咱南阳的发明,”李顺提了提嗓子,加重语气说,“咱南阳知府大人,是从别处取经学来的。”
"他从哪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