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六点三十分停止呼吸,七点零三分停止抢救。任何措施都无法再延缓她的生命。”主治大夫向阎鸿唤做了说明。
阎鸿唤失望地向徐力里的遗体走去。他没想到时间对于他和她都这么无情,连短暂的四十八小时都不肯给足。他一步步走过去,这本是一个很短的距离,他本来拥有充分的时间去完成这一距离。她住进医院的时候;凤凰桥开工的时候;昨天,听到病危消息时……他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属于他的机会。
柳若晨轻轻替他撩开蒙在徐力里身上的白床单。
一张被病魔折磨得干瘪的脸,在日光照射下,两只深陷的眼睛闭合着。眼角和嘴角之间有一点浅浅的泪痕,宽大的额头是惟一保持住原样的部分,其他部位都已找不到他所熟悉的样子了。脖子和手腕都已瘦得脱了形,可以想象全身都已枯瘦如柴。
泪水蒙住了阎鸿唤的视线。她就是这个样子,刚刚完成一座美丽壮观的立体交叉桥,也许正是因为她把自己的血脉灵魂都奉献给了大桥,她才变成这样。
她神态自若,恬静安宁。
“我来晚了。”他沉痛地对柳若晨说,“她说了些什么?”
柳若晨默默地把白单子蒙上徐力里的脸。
过了好久,他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回答:“她说,她生前没有留下遗憾。”
二
张义民从市委书记家里走出来,觉得心情极好。
他是专程来向高伯年汇报对杨建华问题调查结果的。汇报之后,沈萍却执意让他多坐一会儿,并叫保姆端来一盘冬天罕见的西瓜。一会儿,高婕从楼上走了下来,她能主动从楼上下来见他,这是他们交往以来的第一次。虽然脸上仍然很冷,但眼睛里鄙夷他的神色没有了,目光中隐约可见一丝祈求和缓的羞赧。
女儿出乎意料地出现,使高伯年和沈萍很高兴,他们悄悄地退出了客厅。
“你现在精神好多了。”张义民看着高婕。
“我也觉得好多了。”高婕在张义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眼睛盯着脚下地毯上的图案。
“我很高兴。原先我担心你不能自拔。”
“我不是那种没出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