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线?这是什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名词,她皱皱眉。
在横穿一个大路口时,她看到左右路口全被木板封住了,车行之处尘土飞扬,木板墙内红旗飘扬,吊车在转动,像是在大兴土木。
“本市人?”司机好像很愿意和她搭讪。
“对。”
“出差回来?”
“嗯。”“走时,环线还没有动工吧?”
“什么叫环线?”她忍不住问。
“你不知道环线?”司机感到吃惊,“就是环城一圈的大马路,这连小孩子都知道的。”
她不知道。一个黄炯辉占据了她的全部。她没有空余的地方关心别的事儿。走时,好像听爸爸说过一条什么路,反正是和她毫无关系的路。回来了,这条路已经动工,而她的路,该怎么走?
出租汽车把她送到厦门路222号,高婕和门卫招招手,车又前行,在她家小楼前停下。
她走下车,付了款,谢绝了司机帮她提皮箱的好意,车开走了。
她站在花池旁,看着家里那扇雕花玻璃大门,踌躇不前。久别家里一个多月了,现在,她有什么资格回家,她该怎样面对自己的父母、哥哥?家里没人会理解她。
她再一次感到害怕。有生以来,她头一次怕父亲,怕母亲,怕家里的一切人。
高伯年坐在自己家的办公室里,正在认真审阅秘书送来的各种文件、报告和一些简报及信函材料。出院以来,他接连经受了大儿子牺牲、女儿离家出走这两件事的打击,险些又重返医院。但他终于顶住了内心的伤痛。最近,他的病情和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开始了正常工作。上周,中央召开工作会议,他在会上汇报了自己城市的工作,一是抓市场物价稳定的同时抓市民情绪的稳定;二是抓企业经济改革的同时,注重企业职工思想教育,取得新时期思想政治工作点上的经验;三是支持培养年轻干部,卓有成效地抓了基本建设和市政建设。在小组讨论会上,中央一位领导同志特别表扬了他这个市委书记善于培养年轻干部,在把握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同时又能大胆、放手,给政府部门创造条件,使它们行使经济建设和市政建设的领导权、管理权。高伯年从心底感到宽慰。中央通过他的汇报了解了他的工作,理解了他作为一个老干部对新干部阎鸿唤的支持和帮助。知道了这座城市突出的成绩里面有他一份心血。这一段时间,由于顺利开工给他带来的心理不平衡,多少得到了补偿。他意识到,工程的成功,已不仅仅与阎鸿唤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而且也与他高伯年分割不开了。因此,他在窃窃自喜之余感到了压力,道路改造工程已经上了马,“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一定要搞好,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
他在审阅过的文件上圈上圈,又一份份地在需要批示的材料、报告上签署了自己的具体意见。他对文件的处理,向来十分认真,尤其在批示意见时,要反复思忖,拿准了才写。他当市委书记以后,要求各部门的负责人在批示文件,一定要拿出自己的意见,改变过去文件旅行,只会签不负责任的过场话的作风。这种改革,体现出他的一贯工作作风,他认为这对机关那种官僚主义作风也是一种制约。
他把文件放在一边叠齐,就开始审阅来信。
秘书在两封信上标了红△,这是纪检方面的信,高伯年打开,立即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东市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揭发区长康克俭。“独断专行,用个人意气取代党的干部组织路线。”信中诉说了自己被康“一句话”便免职的经过,原因是他了解区里的内幕,对康克俭大搞不正之风有过意见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