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怕别人听!我还正想让人家给评评理呢。家福兄弟在这儿,你给评评。”王敏索性对家福诉起苦来,“咱们普店街搬迁,哪家不是男的主管,女的帮衬?我们这位可好,说他们那个什么高级饭店不让请假,全让我管。好,我管就我管,说实在的,自打结婚,从洗衣裳做饭到买煤看孩子,他史春生哪一样沾过手?好,您金贵。可我也得找几个帮手呀,我跟我的单位要,头儿满给面儿,明天就派车派人。可人家帮忙是客情,我不得请人家一顿?忙忙活活的,家里没法做,就下馆子吧。他在饭店工作,咱们就去吃一顿,连我八个人,正好一桌。可他就是不让,你说,气不气人?!”
家福望望这满脸怨气的女人,她浑身是土,头发乱蓬蓬的,要不是街坊,谁也不会把她和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史春生联系到一起,他不禁同情起她来。
“要说也是,你们单位什么都不管,管顿饭还不行?”他帮王敏的腔了。
“家福,你不知道‘凤华’不比从前那个小馆了,这是中外合资的饭店。”
“合资怎么了,是不是在中国开的?还不许中国人吃怎么的?咱们又不是不给钱,就是让照顾一下。”老婆说。
“照顾不了,八个人四百块一分不能少,这还是最低标准的。”
“你不是经理吗?一点权没有?”家福问他。
“我们那儿是按国际标准管理,违反制度根本没门。就是我这个副经理,有了过失,照样炒你的鱿鱼。”
“什么?”万家福没听懂。
“就是解雇你。”春生解释道。
“解雇就解雇。回家干个体户,更好!像现在,一天不着家,有家不管事有什么好的,这种没人味儿的饭店还呆着个什么劲儿?当个副经理要权没权要利没利,什么事都得听人家大鼻子的,没出息!”王敏话茬子很硬,一句不让。
“你懂什么?”史春生说。
“懂什么?懂过日子,懂顾家顾儿子,懂不给洋人当三孙子!”
“你!……”史春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甩手就走。
“好,你走!你走!你一辈子别回来!”王敏在丈夫身后咬牙切齿地喊。
“嫂子,别生气了,春生也有他的难处。这么着,明儿我介绍你去翠华楼,那儿的经理跟我是哥们儿,内部价,一百二十块一桌,怎么样?”
“我也管不了了,这个家我不要了。”女人抹着眼泪回了小院。
家福不敢多耽搁,加快脚步朝义兰家走去。
张家小院内,张家父子正齐心合力地在席上打被褥捆儿。张义民只穿个背心,满头大汗。
义兰不在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