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张秀藻至今回忆起来,那神态语音还清清楚楚。接著,他问
张秀藻:「你还有多少块糖?」张秀藻那时有个糖罐,她便打开盖子,
数了数说:「二十六块。」爸爸弯下腰,摸著她的头说:「这糖,都留给
爸爸吃吧。一天一块。」张秀藻把糖罐捧得高高地说:「干吗一块?爸
爸你吃吧,一天多少块都行。吃完了,咱们再买呀!」妈妈听著只是擦
眼泪,爸爸却冷静到极点地说:「咱们家以后没钱买糖了。这糖给我留
著。我需要,你要藏好,我回来了你喂我。一天一块都太浪费了。你
今天要做一件事,把糖纸全剥了,扔了,把每块糖全用小刀切成两半。
这样,我就能一个半月里全有糖吃了。」说完,他坦然地走了。他每天
晚上回来,俯首让张秀藻欠起脚,喂他那半块糖吃……他没有自杀,
没有神经错乱,没有沮丧,没有妥协。等这一切都成为过去,当他们
搬进这三间北房以后,当二十寸的日立牌彩色电视机运到的头一天,
他们全家——不止三口,因为哥哥、嫂子正巧回来探亲——坐在电视
机前的沙发上,当电视中恰好出现了糖果的画面时,张秀藻不由得引
动爸爸去回忆:「爸,您还记得那时候,您白天挨斗,晚上回来,我喂
您吃糖的情形吗?」妈妈一听这话眼睛就红了,哥哥嫂嫂都望著爸爸,
只等他开口;爸爸却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茶,问张秀藻:「你把今天的
晚报给弄到哪儿去了?」……
张秀藻的爸爸张奇林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说实在的,她不太理
解他。他的内心里究竟都装著些什么?同样,张奇林也未必理解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