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有把他打倒呢?”
“时候没有到,不知道是在哪一天。反正是快了,自从他到北京做检讨回来,情绪反常,脾气很坏,经常唉声叹气,一句话也不说。他虽然不把在北京的情况告诉我,但我看得出来,他的账没有算清。我想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反毛主席,这还得了!这跟反革命分子是一样的性质。”他大口喝茶,精神有点紧张。
“像他这样的人反了毛主席会怎么样呢?”
“不管你官再大,不管你资格再老,谁反对毛主席就打倒谁。这话是林副主席讲的。你看,刘少奇官大不大?资格老不老?他敢反对毛主席,怎么样呢?”
刘絮云惊骇得目瞪口呆,自言自语说:“没有想到。”
“你还有更没有想到的呢!”
“什么?”
“还有我……”
“你?你怎么啦?”
“我也被扯进去了。他到北京去向吴司令员开炮的发言材料是我整理的,有很多素材是我收集的,我主动提供他的。”
刘絮云脸上的气候突然变得阴沉可怖,所有的媚态一下子消失殆尽,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绝望的女人。邬中作为她的丈夫,与她共同生活三年了,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丑陋的面孔,这样森冷的眼光。他又为妻子的反常神态大吃一惊,原来她还有这样令人害怕的一面!邬中自认了解他的妻子,这是一个过惯平静生活的女人,没有经历过忧愁和惊吓,精神上从来没有作遇上挫折的准备,忽然听到坏消息,出现反常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他被打成反革命,”邬中望望妻子的脸色,“我也难保不……不……”他不敢讲下去了。
刘絮云呆若木鸡,越来越显出无限的痛苦。邬中凝望了她一阵,感到她惊慌失措,便想把话题扯开,让情绪松弛一点再来谈正事。他一口把茶喝光,将杯子递到妻子的手上,央求说:“给我添点水吧!”
谁知刘絮云把手一扒,杯子落在地下,叭的一声碎了。
“你干什么?”邬中发火了。
“倒霉!”刘絮云把臀部一扭,转过身去,嘴里像在喃喃自语,但听不清。
邬中愣住了,找不到一句可说的话,气得直喘气,抬脚将破杯子踢到一边,许久才说:
“知道今天要倒霉,当时你就别找我嘛!”
“谁找你了?不要脸!”
“喝!”他惊异地凝望着她,“今天真奇怪呀!怎么啦?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