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其似乎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额上又沁出汗来。赵开发再次把毛巾拿来给他擦汗。
“疼得很厉害吧!”
“不,还好,老赵师傅,你讲话吧!讲啊,随便讲点什么。”
“唉!”赵开发叹了一声,“好好儿的,要跑到外面去自找苦吃。”
“你不晓得啊!”彭其一言难尽地说。
“我怎么不知道!不是为了撤职吗?顶多是还受了一点冤枉吧?那有什么呢!受了冤枉就说嘛!没有人听你的,你就跟我说嘛!我们工人讲公道,有啥不平的事儿跟我们说。你要是怕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我们大伙儿凑合凑合,帮帮忙,怕啥呀!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不会冤枉一辈子,你放心!”
“唉!……”彭其叹口气,苦笑了一下。
“要是我,我就不跳河,反正是做工的,做工吃饭,我做了工你不能不给我饭吃,我要不做工,光想拿钱吃饭,那就是吃冤枉。你把我怎么整都行,总不能整得不叫我干活吧!只要我不搞反革命我就不会坐牢,只要不坐牢我就能干活,总能养活自己,不吃冤枉。”
“不,不是这样。”彭其说,“我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才不跳呢!”
“那是怎么下去的?”
“我坐在栏杆上,风吹的。不过,人家肯定会咬定我是自杀,我又说不清楚啦!”彭其说着,嘴唇颤抖起来,“你为什么要救我呀?”
“哪有见死不救的呢!我看见你了,不把你救起来,还算个人吗?”
“你知道我是不是坏人哟?”
“我看你穿的是军衣,是解放军,就知道不是坏人。北京解放的时候,我看着你们的队伍进城,带兵的骑着高头大马,也就三十几岁的人。自从他们来了以后,我的日子就变好啦!我总是记得那些人,这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这么掰指头一算,那些人现在的年纪跟你差不多呀!唉!可惜现在不知道都在哪里,要能见见他们就好了。我一看见你呀,就把你当成那些人了。”
彭其听着听着,变得神采飞扬,精神振奋起来,激动地拽住赵开发的手,摇晃着说:
“赵师傅,我正是那回带部队进北京的呀!正是骑的蒙古大马呀!”
“是吗?!”赵开发惊喜得站了起来。
“就是啊!那天我还特地把胡子剃光了。”
“哎呀!你看,你看,”赵开发重新注目过细打量着彭其说,“你看凑巧不凑巧,还真是啊!我总担心着,到哪儿去找啊?哎!送到我跟前来了!成了好朋友啦!哎!老彭啊!你怎么不早说呀?”
“嘿嘿嘿……!”彭其高兴地笑了,也亲热地称呼着对方说,“老赵啊!我认识了你,心里也很高兴啊!”